歡穿得厚，坐地上應(yīng)該不會(huì)著涼。沐余生放開他，又同老頭兒聊了一會(huì)兒。阿四爹已買好了東西回來了，見到老頭兒便熟絡(luò)地聊了幾句。時(shí)候已不早了，阿四爹趕著牛車過來要帶沐余生去買衣服，買了就得趕回去。

沐余生將盡歡抱上牛車，同老頭兒道別。

“快去買，買好就趕快回去。”老頭兒說，又跟盡歡做了個(gè)鬼臉。

三人來到裁縫店，買了一身就出來。阿四爹不敢耽擱，架著車就往桃花坳趕?；亓颂一ㄛ暧謱逵嗌M歡送到了葉家門口他才往家去。葉老頭兒不讓他走，說是飯都燒好了，該留下來喝幾杯。阿四爹推辭了，他家還等著他回去，便說改天再來。

也是，若不早些回去阿四娘便要來找人了。思及此葉老頭兒也不再留他，只抱出一小壇酒讓他帶回去。

“使不得使不得！”阿四爹趕忙坐上牛車，不悅地沖葉老頭兒說道，“葉老你要是再這樣，我下次就不來了。”

“你又不留下來喝幾杯，那就帶回去?！比~老頭兒也倔，非得把酒給他。

“我過兩日來喝，要是帶回去我家那個(gè)又要鬧了，她不許我喝?！卑⑺牡鶠殡y地跟葉老頭兒解釋。

“那好，你后天來我這兒，若是不來我就將酒送到你家去。”葉老頭兒說，也不攔他了。

“好！那我先走了?！卑⑺牡鶜g喜應(yīng)道。

這些人相處得真好。沐余生看著都覺得羨慕，他一直跟他娘一起生活，家里也富庶，周圍的那幾戶也差不多，鄰里間卻沒這種味兒。

盡歡趴在他懷里睡得正香，沐余生將他抱回屋里，打來熱水跟他擦洗。

因著吃了糖，這呆娃臉上手上粘得很，沐余生好笑，自己七八歲那會(huì)兒可比他好多了，這臟兮兮的，明兒又得跟他換衣服。

擰干帕子跟他擦臉，許是被擾到了，他偏過頭去，又咂兩下嘴。沐余生無奈，只得斜著身子跟他擦臉。想起在鎮(zhèn)上時(shí)他分糖給自己，心里被塞得滿滿的，這呆娃似乎是接受他的。

翌日沐余生早早便起了，他既然在這里住下了，也得幫葉老頭兒做些事不是，總不能讓葉老頭兒白養(yǎng)著他。

今兒葉家是桃花坳里最早亮的，也是最早冒煙的。葉老頭兒起來便見灶屋里有火光在閃，進(jìn)去就看到正在做飯的某人。

“煮的什么？”葉老頭兒?jiǎn)?。原本以為沐余生只是個(gè)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富家公子，沒想到還會(huì)做飯。

沐余生抬頭看了他一眼，扔了一根柴進(jìn)去?！爸?，加了一把綠豆進(jìn)去。”

“嗯?！比~老頭兒將蓋揭開，看水夠不夠。頓了頓，他又想起了什么?！俺粤孙埼胰ズ笊娇纯淳?，到時(shí)候你帶盡歡出去走走，這孩子就是個(gè)悶子，你多費(fèi)些心思。”

“好?！便逵嗌c(diǎn)頭，撥了撥灶里的火。燒紅的柴中間被撥出空來，火剎時(shí)變得更大，一躍一躍地，火光印照在他臉上，暖洋洋的。

盡歡也醒了，他從床上爬將起來，穿上鞋就往灶屋跑。

“咦！來，爺爺抱?！比~老頭兒彎下腰去，一把將他舉起來。

盡歡由他抱著，眼珠兒卻盯著沐余生不放。

“盡歡早。”沐余生跟他打招呼。

也不知是不是不好意思，盡歡忽地轉(zhuǎn)過去抱著葉老頭兒，就是不肯瞧他。

吃了早飯，葉老頭兒將碗收了，背著背簍就往后山去。見盡歡乖乖地坐在凳子上，沐余生抓緊時(shí)間把碗洗了。

“要不要出去走走？”沐余生問。

盡歡伸手要他抱，意思很明顯。

坳里人家都起得挺早的，沐余生抱著盡歡出來的時(shí)候正好遇見相互追逐打鬧的小孩兒們。

沐余生剛想問盡歡要不要去，那群小孩兒卻跑了過來。

“盡歡快下來玩兒！”一扎著髻的圓臉小女孩脆生生地喊道。

“葉盡歡你來不來？”阿四嗓門大，說話就跟吼似的。他人也胖，活像個(gè)球。

盡歡把腦袋死死埋在沐余生頸窩里，嚇得不敢看他們。沐余生正疑惑他怎么這么害怕，小女孩忽地開口埋怨阿四：“都怪你，老是欺負(fù)盡歡，他都不跟我們玩了?！?/br>
阿四漲紅了臉，不服氣。“葉盡歡是膽小鬼！”

“明明就是你把蟲子丟他衣服里！”小女孩鼓著臉，控訴阿四不對(duì)。

一旁的沐余生總算是聽明白了怎么回事，恐怕這個(gè)阿四沒少整盡歡，難怪盡歡不愿出來了。他本就性格孤僻，又被欺負(fù)，故而更加怕生。不過小孩子都這樣，打打鬧鬧的，過幾天就沒事了。

沐余生想將盡歡放下來，可這小孩兒卻不肯，抓著他的衣領(lǐng)不放。

“來，下來跟他們一起玩會(huì)兒，他們都很喜歡盡歡的。”沐余生輕聲哄道，把他放到地上。

“盡歡。”小女孩兒過來牽他的手，甜甜喊道，“過來呀。”

沐余生知他是害怕，溫柔地拍拍他的后背，柔聲細(xì)語地勸：“別怕，沒事的，他們都很想和你玩，哥哥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盡歡抓著他的力道小了些，但仍是不肯放手。

沐余生小心地將他扯開，一手握著他，對(duì)那群孩子說道：“我倆跟你們一起去?！?/br>
那群孩子原本一直在眼巴巴地看著他們，聽了這話全都?xì)g呼雀躍起來，一個(gè)拉一個(gè)，一蹦一跳地向河邊去。

雖被帶著同那群孩子玩鬧了一下午，但盡歡多數(shù)時(shí)候都是站在一旁不說話，不論沐余生怎么叫他都不理。沐余生也不強(qiáng)迫他，但時(shí)不時(shí)會(huì)過來逗他幾句。

快到午時(shí)，坳里傳來喊聲，大家都撒著腳丫子往家跑。

該吃飯了。

沐余生蹲下身來。“我背你，快上來，回家吃飯了?！?/br>
等了半晌卻沒有動(dòng)靜。

他疑惑地向后看，盡歡雙手勾在一起，低著頭不肯上來。

“怎么了？不想回去嗎？”沐余生以為他是不想回家?！拔覀兂粤孙?jiān)俪鰜?，他們也都回去吃飯了?！?/br>
盡歡伸手過去抱住他，悶悶不樂，仍是一言不發(fā)。

沐余生不知他這是怎么了，又怕葉老頭兒會(huì)出來找，只得先回去再說。

到了家盡歡從他懷里掙下來，剛跑兩步卻一頭栽了下去。

葉老頭兒這時(shí)候也出來了，可被嚇得不輕。他趕忙過去把人抱起來，一個(gè)勁兒哄。

“不痛不痛。盡歡乖，不哭不哭啊?！?/br>
盡歡額頭上起了個(gè)大包，還破了皮，可他哼都沒哼一聲，只傻愣愣地瞧著葉老頭兒。

“爺爺?！焙靡粫?huì)兒他才委屈地叫了一聲。

葉老頭兒聽到他這語氣恨不得摔的是自己，趕緊把他抱起來朝灶屋里走。

“痛不痛？”

盡歡搖頭，親昵地抱著他的脖子。

葉老頭兒拿開裝豬油的罐子上的木板，用手沾了些豬油出來抹在大包上。

許是有些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