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明韶低笑了一聲。

    “依依分明就知曉，偏偏還是將這條路堵死了。”

    謝依依繃緊了唇，不敢抬頭望他灼熱的眼神。

    只是，慕明韶卻又轉(zhuǎn)過了身，握住了她扯著他衣袖的嬌嫩的手，懇切到：

    “我想留張依依的畫像，掛在屋中，日夜看著?！?/br>
    他都已卑微成這模樣，只需看著她的畫像即好。

    謝依依攥了攥掌心，緩緩應(yīng)下了。

    ☆、第五十六章

    慕明韶身上一點(diǎn)兒銀兩也不剩了, 毛筆、顏料、宣紙皆是謝依依從謝府帶出來贈他的。

    這些玩意兒對謝府來說算不得什么，慕明韶拿到手后，卻認(rèn)認(rèn)真真對她道了聲謝。

    倒令她有幾分不好意思了。

    此后一連兩日, 他不曾再去大堂，一直在院中安心繪著謝依依的畫像。

    除卻謝依依去歇息, 他備好清茶外，幾乎不曾干過別的事。

    那繪人像時的神情，專注而認(rèn)真，幽邃眸中寫滿了柔情。

    輕輕撞入, 便能溺死其中。

    謝依依不敢瞧了。

    任他盯著自己細(xì)細(xì)打量，目光卻不敢轉(zhuǎn)過去與他對上。

    她最后抿了口清茶, 抬手按著桌沿緩緩起身，輕聲道：

    “你若是有什么事問紅玉就好。”

    平常，她還是不想與這人有太多接觸。

    慕明韶也不掙扎，將手中毛筆輕輕擱下，輕輕“嗯”了一聲。

    面色平靜地跟著謝依依到了屋外。

    謝依依想回首讓他別跟著。

    誰料他腳尖打了個轉(zhuǎn), 去尋了道旁修剪枝條的紅玉。

    害得她愣了微愣一瞬，才頂著泛紅的耳根子去了大堂。

    身側(cè)淡雅的淺香漸漸散得一干二凈。

    他手下微微用力，徒手拽下一根海棠枝條。

    他清楚知曉, 自己不能太過激進(jìn), 否則謝依依絕對會將他狠狠推遠(yuǎn)，再不讓他靠近。

    “你干什么？”

    女子高昂的質(zhì)問聲將他從沉思中喊了回來, 他蹙眉望著跟前瞪眼瞧他的紅玉，隨手?jǐn)[弄了下手中的枝條。

    “這根，不需要修剪下嗎？”

    聞聲，紅玉用力跺著腳，將枝條從他手里奪了過去, 揚(yáng)聲斥責(zé)道：

    “你不會看就別亂動！”

    紅玉觀察了這么多日，才對慕明韶稍稍放下一絲戒心

    ——畢竟就是她家小姐手底下一個尋常的小廝，也就是樣貌比別人好上幾倍。

    她家小姐性子柔柔的，她可不是什么善茬。

    看著那開滿茂盛海棠花的枝條，心底一個不爽，抬手對著慕明韶胳膊甩了一下，才將枝條丟去一旁。

    慕明韶捂著小臂，卻也不惱，只平靜回道：“是我錯了?！?/br>
    這聲聽得紅玉心底一陣訝異。

    但到底這人傷害過她家小姐，不值得同情。

    她想了會兒，還是將腦袋撇開，準(zhǔn)備抬腳去另一株海棠樹前。

    卻被慕明韶從身后喚住。

    “勞煩紅玉jiejie告訴我，當(dāng)如何伺候依依…小姐?！?/br>
    “呸！叫誰jiejie呢！”

    聽得她當(dāng)即回眸瞪了人一眼。

    她資歷老，更是陪著謝家兩個主子從困苦時走過來的，府里叫她jiejie的人不少，慕明韶那清冷低涼的聲喊出來，怎么聽怎么奇怪。

    可態(tài)度的確不錯。

    她冷哼了聲，還是決定稍稍告訴他一些。

    “今日雨停，明日估摸著要熱起來，小姐一熱便要午休，你明日瞧見她進(jìn)屋歇下，就端盆井水去屋里降降溫?！?/br>
    若是不夠，她家小姐依舊頂不住熱，她會在榻邊幫著扇風(fēng)。

    只是這會兒還沒到盛夏，她也不想這人走到她家小姐榻邊上。

    是以，她只讓這人覺得時候差不多，就換盆井水再端進(jìn)去。

    慕明韶一一應(yīng)下。

    全然看不出從前的清雅從容，若非還有幾分不同于尋常下人的氣勢，完全就是個普通小廝。

    他與謝依依相處一年，按理來說，該對謝依依的習(xí)慣知道得一清二楚。

    可實(shí)際，他不知道謝依依日子熱了就有小憩的習(xí)慣，更不知道，她喝茶偏愛西湖龍井。

    這些，皆靠紅玉一點(diǎn)兒一點(diǎn)兒透露給他，他心底自有幾分感激。

    的確也溫聲對紅玉道了聲謝。

    紅玉彎了眸子，對他輕哼了聲，才道：“若你誠心誠意跟著一道照顧小姐，我自然不介意將小姐的喜好厭惡全告訴你?！?/br>
    她跟著謝依依一道長大，對謝依依，比對她自己還要更了解。

    *

    紅玉只說時候差不多，就換盆井水再進(jìn)去。

    慕明韶掐不住多少才算差不多，只依稀記得謝依依怕冷又怕熱，便多跑幾回，將那井水灑了些在地面上，又將盆放在了屏風(fēng)后。

    只是，第四回進(jìn)去時，他未料到，謝依依提早醒了。

    在榻上嚶嚀幾聲，身子沒了骨頭般懶散地從床上滑了下來，斜斜坐著。

    一頭墨發(fā)從杏色的鴛鴦?wù)砩匣^，凌亂地披在她身后。

    又抬起白嫩的手輕輕揉了揉惺忪雙目，懶聲對著前方喚道“紅玉……”

    慕明韶在屏風(fēng)旁怔住，盯著人，險些連呼吸都忘卻腦后。

    他愛極了她這般沒有絲毫防備的模樣。

    已隔了許久，他都不曾見過。

    那段時日，即便謝依依躺在他身側(cè)，卻滿是警惕。

    沒得到回應(yīng)，謝依依那雙秀眉顰起。

    她伸手握住床柱，緩緩站起身，在松手的一剎那，身子一軟。

    他當(dāng)即沖上前將人摟入懷中。

    謝依依猛然清醒，抬眸瞧見是他，連忙抬手推搡著人。

    她站都站不穩(wěn)，綿軟的小手自然更是無力，櫻唇微張，便要出聲呵斥人。

    不等她開口，慕明韶已小心翼翼扶著她在床榻邊沿坐穩(wěn)。

    而后略帶不舍地松了手。

    謝依依午后歇息，換了一身薄薄的藕色紗衣。

    幾乎遮不住什么風(fēng)光。

    慕明韶剛才環(huán)過她腰肢，隔著那層薄紗，謝依依滑膩軟嫩的肌膚仿佛就在他掌下。

    不論以前揉捏過多少回，慕明韶心底的那份迷戀也不曾有絲毫減少。

    被他這樣盯著，謝依依臉上瞬間飄上兩抹羞赧紅暈，慌忙抓過一旁薄被披在了身上。

    慕明韶看她一舉一動，都覺得仿佛在勾著他。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印下一道半月狀紅痕。

    他現(xiàn)在急不得。

    在心底嘆完這聲，慕明韶繃著唇轉(zhuǎn)過身離去。

    卻倏地被謝依依喚住。

    “等會兒……”

    沒睡醒的聲有氣無力，羽毛似的在人心頭撩過。

    聽得他心神微動，緩緩又轉(zhuǎn)回頭，眸光緊盯著人。

    謝依依垂著眼眸沒在看他。

    “今日我兄長下了值要過來，你就暫且在屋中歇下別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