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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金絲囚鳥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4

分卷閱讀4

    見有人低聲說話,她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換了干凈衣裳,躺在泛著幽幽香氣的床上,深吸一口,好似夏天湃在淺溪里的蜜桃,絲絲甜味通進(jìn)鼻里腔里。床帳壓得嚴(yán)實(shí),外間應(yīng)該還是白天,天光讓帳上的撒花泛起微弱的光。

    好看,比景帝皇宮里那些娘娘身上穿的朝服還好看。

    手上的傷口包扎好了,阿桃不顧疼,伸手去摸那織錦繡花的紗帳,手剛摩挲上去,帳子被撩開,燕珩站在床邊。

    阿桃一愣,手拉住被角往里面縮,“是你!”她驚呼。

    “你認(rèn)識(shí)我?”

    阿桃先是搖頭,而后想了想了又點(diǎn)頭。

    燕珩坐下,臉上帶著笑,兩邊的宮女將撒花帳挽好,日光透進(jìn)來,燕珩的笑意更加溫柔,看著阿桃輕聲問:“哪里見過?”

    “……看過畫像,你是楚國皇帝?!卑⑻覍⒈唤巧w在鼻子上,將半張臉都藏起來。

    還在夢(mèng)里見過,她沒說。

    昏迷之前,阿桃看了太多死人,昏迷時(shí)便做了個(gè)夢(mèng),她夢(mèng)到自己在海浪般的綠野里奔跑,天上有月,月旁有云,云遮蔽了大半月亮,只有一束光照在自己身上,她跑得飛快,青絲都散落開來。

    而燕珩也緊緊跟著,可恨的是他騎在馬上,一瞬間就趕了上來,飛撲著將阿桃壓在草地上,兩人翻滾在一起,草屑沾了一身。

    燕珩欺身在上,阿桃喘著粗氣在下,胸脯一起一伏,雙手抵著燕珩。

    燕珩抽出一把匕首,寒光掠過阿桃的眼睛,她大驚,叫著不要過來,可那把刀不是比在阿桃的臉,而是捅向燕珩自己。

    阿桃錯(cuò)愕萬分,只見燕珩面容逐漸扭曲,口里念念有詞,念叨是:“我哪里對(duì)你不好…為何要跑…”

    阿桃渾身緊繃,說不出半個(gè)字。還沒完,下一刻,燕珩的臉變成了羅姑死不瞑目的臉,又變成那些強(qiáng)盜賊人的臉,和被殺死的送親宮人的臉,一張張灰白的死人臉不斷變換,阿桃這才從夢(mèng)中驚醒。

    此時(shí),她躲在錦被里眼睛一瞬不瞬,警惕地盯著眼前這個(gè)英俊的男人。他像玉修羅,阿桃看他,除了玉,更像修羅。

    “楚皇那狗賊弒父殺君??!”阿桃的腦子一直回蕩著那個(gè)夢(mèng)和這句話。

    燕珩見她眼神空空,人仿佛離了魂,好似魔怔了般,轉(zhuǎn)過頭,一個(gè)白須老者不等召喚,跪著上前,燕珩冷冷開口:“太醫(yī),郡主究竟有沒有事?!?/br>
    “回陛下,郡主遭遇突襲,逢大變,精神難免受到刺激,臣下已經(jīng)開了安神湯,待郡主按方子服下,修養(yǎng)一些時(shí)日,就能恢復(fù)了?!?/br>
    燕珩抬手,太醫(yī)從袖中拿出藥方,呈給燕珩。他將信箋打開來,順著字跡,從上到下看了遍。

    藥方上寫道是白茯苓二兩,犀角一分,人參二兩,遠(yuǎn)志一兩,菖蒲一兩,白鮮皮一兩,石膏半兩。

    燕珩凝眉,將其擲還給太醫(yī),喝道:“這是治驚癇的,郡主金枝玉葉,容得這樣猛藥?人參減為一兩,再加一分甘草。”

    太醫(yī)將飄飛的藥方接住,誠惶誠恐地退了出去。

    燕珩回身,面對(duì)阿桃,語氣柔和了不少,他道:“你別怕,那些賊人都被我打跑了?!?/br>
    阿桃縮著身子,甕聲甕氣地問:“我的宮人呢,還有活著的嗎?”

    燕珩嘆息,“都死了?!?/br>
    “那我,我豈不是一個(gè)人了!”阿桃掀起被子,猛地坐了起來。

    燕珩微怔,而后道:“怎么會(huì)是一人呢,你嫁到楚國來,楚國自然就是你的家,而我也是你的夫君啊?!?/br>
    阿桃聽了這話,耳根有些發(fā)燙,白嫩的臉上染上紅暈,燕珩歪頭去看,阿桃下意識(shí)捏住耳朵,“看什么?”她沒好氣,可少女音還是脆脆的。

    燕珩收回眼神,替她掖好被角,接著說:“他們的后事我已經(jīng)安排下去了,你無需擔(dān)心,好好休息?!?/br>
    “那些強(qiáng)盜是什么人?”阿桃問,“我聽他們說…”她舔了舔唇,停住了,低下頭去。

    “說什么?”燕珩笑意漸斂。

    “說…”阿桃握緊被子下的手,眼神躲閃,“我,我記不太清了…”

    燕珩的眼睛在她臉上一掃,復(fù)而恢復(fù)溫和,耐心安慰:“記不清就算了?!?/br>
    宮女將安神湯熬好了送上來,準(zhǔn)備拿來伺候阿桃喝下。燕珩打住,宮女明白,將藥碗雙手遞出,燕珩吹了吹,舀起一勺試了試溫度。

    “不涼不燙,剛剛好,來?!毖噻駥?duì)阿桃說,“我喂你?!?/br>
    阿桃瞅了瞅湯藥,又瞅了瞅燕珩,她從燕珩手里把藥拿過來,“不用,我自己喝?!?/br>
    燕珩愣住了,一雙手僵在空中,旁邊的宮女臉色有些難看,紛紛把頭埋下去,緊閉眼睛,直至聽到燕珩道:“也好?!狈讲潘闪丝跉?。

    阿桃捧著碗,說:“我不喜歡喝熱的,我要再放一放?!?/br>
    “好?!毖噻癫⒉粡?qiáng)逼,只是淡淡頷首。

    阿桃挑起眼皮,偷瞄了一眼燕珩,發(fā)現(xiàn)他又用那種眼神望著自己,眸中暗幽。阿桃不太自在,她打了個(gè)哈欠,抬手揉額角。

    “困嗎?”燕珩問。

    阿桃本在想理由,倒是他先說了,“對(duì)!困了,我待會(huì)喝了藥就想睡了,你先走吧?!?/br>
    宮女們?cè)俅纹磷『粑?/br>
    “那行,我晚些再來看你?!?/br>
    燕珩站起來,對(duì)領(lǐng)頭的女史低語交代了兩句便走了。

    屋里的阿桃和宮女都松了口氣,等燕珩走遠(yuǎn)了,阿桃摸了摸頭發(fā),可渾身上下半點(diǎn)釵飾都沒有。

    她眼珠子一轉(zhuǎn),將離得最近一個(gè)女史招過來。

    “郡主有什么吩咐?”

    阿桃偏頭仔細(xì)看那女史,約莫三十出頭的年紀(jì),面容和善,服制與旁人不同,看來是個(gè)管事的,她問:“你叫什么?”

    “奴叫蕓娘?!?/br>
    “蕓娘,蕓娘…”阿桃兀自念了幾遍。

    “是的,郡主,有什么吩咐?”蕓娘恭敬地問。

    阿桃問:“這里是哪里?”

    “回郡主,這是阜城行宮。昨夜您受驚暈倒了,陛下連夜把你帶回來的。”

    “那我的那些宮人埋在哪兒了?”

    “就在阜城外。”蕓娘看阿桃眼中有點(diǎn)點(diǎn)水光,她補(bǔ)充道:“郡主放心,陛下說了先安在這里,日后請(qǐng)衣冠冢送回景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