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拿起他卷子看了看，除了少數(shù)幾道還空著，幾乎每道題的空白處都擠了密密麻麻的步驟，另一邊的草稿紙上畫的亂七八糟，看的出來做題的人心里很不平靜。

“小易，你怎么了？”

“我沒事……”

他其實做到卷子反面的時候就有點清醒了，手撐著額頭反思自己的行為，最終將偷偷親吻別人歸在了侵犯他人權(quán)利、耍流氓、不要臉的行列，并認真考慮了如果陸?zhàn)┩ぎ敃r并沒有睡著會發(fā)生什么。

他斯文慣了，大概不會做出一腳把自己踹下床的事，但肯定會厭惡、惡心，然后再也不理他了。

于是，后半夜的困意被后脊背一陣一陣的惡寒沖淡了。

“困不困，要不要吃點東西，然后去屋里睡會兒，你臉色不太好小易?！?/br>
“不用?！?/br>
“別任性好嗎。”

“我真的沒事?！?/br>
他得好好冷靜一下，最好能找個時間和陸?zhàn)┩ふ務(wù)劇拖癞敵鹾桶职终勔粯?，如果不能接受自己，那他就早點離開。

薛易心里亂，開始給陸?zhàn)┩は轮鹂土睿骸拔疫@兒還有幾道題，先生如果沒什么事的話就先出去吧。”

薛易說完，就又抓起了鋼筆。

“你生氣了？”陸?zhàn)┩ね蝗贿@樣問道。

薛易心里一驚，抬頭反問：

“生什么氣？”

“昨天說了要幫你講題，結(jié)果喝的醉醺醺的回來，還麻煩你照顧我，幫我放了洗澡水？”

陸?zhàn)┩ぴ囂叫缘卣f道，然后小心觀察薛易的表情。

“沒有生氣，照顧先生一點也不麻煩?！?/br>
薛易表情變化很快，一閃而逝的眸光沒能看出什么端倪，但語氣聽起來誠懇極了，不是在說謊。

可能只是學(xué)校壓力太大了。

陸?zhàn)┩け緛泶蛩阆瘸鋈ィ屗约赫{(diào)整一下，可走到門口，心里頭又一陣不忍，折回來擠進他椅子里，從抽屜里摸出一副眼鏡。

“先生做什么？”

“哪里還不太明白，我?guī)湍憧纯础！?/br>
兩個人胳膊擠著胳膊，坐的很近，椅子寬度有限，陸?zhàn)┩びX得自己快要坐不住了，干脆將左手臂打開，搭在他后脊上。

薛易呼吸逐漸困難起來。

“沒幾道了，我自己想就行……”

陸?zhàn)┩ひ呀?jīng)摸了張新草稿紙，抓起圓珠筆列寫公式。薛易想站起來，陸?zhàn)┩ひ詾樗€鬧別扭，就把他往下摁了摁，手壓住薛易的肩膀。

“我先把步驟寫下來，你自己對著題目看，看不懂再問我?！?/br>
他解題的習(xí)慣很好，每一步都思路清晰，一筆一劃地列在白紙上，工整漂亮，完全不像薛易張牙舞爪的草稿紙。

“怎么樣，能明白嗎？”

薛易接過來看，眉尖兒慢慢就擰了起來。

“難度挺大的，你別著急，慢慢想。還有，這些都是競賽題吧?！?/br>
“老師拿給我的?！?/br>
“肯定只給了你，對吧?！?/br>
“嗯?！彼麘?yīng)了一聲，然后小聲補充：“也不問問我想不想做?！?/br>
陸?zhàn)┩び直凰盒α耍粗f：“口是心非。你要真不想做的話，干嘛通宵抱著它寫?！?/br>
“當著辦公室里那么多老師面給我的，寫不出來多丟臉?！?/br>
陸?zhàn)┩け凰@小口氣可愛到了，差點伸出手，扯扯他軟和和的臉蛋。

“看懂了嗎，不然我給你講講？”

“等下?！?/br>
開頭的解法有點不知所云，薛易干脆飛快地瀏覽下去，一直看到過程的后半段，才有點豁然開朗的感覺。

“我明白了?！?/br>
“嗯，這么快？”陸?zhàn)┩ざ加悬c驚訝，“那你說，我放著受力點不去分析，為什么要舍近求遠，跑到鉸鏈上分析?！?/br>
“等效替代?！?/br>
一語中的。陸?zhàn)┩け牬罅搜劬Γ敛涣邌莸乜洫劦溃骸皡柡α藢氊?。?/br>
冬天的早晨像嬌羞的姑娘，總是姍姍來遲，時鐘敲了七下，天邊才擠出一小片青白，云彩烏沉沉的，看不見太陽。

“要不去睡一會兒……”

“先生再看看這道題?！毖σ追藗€面，露出來卷子上最后一道大題。

——競賽題里的拔高題。

陸?zhàn)┩ひ娝麑W(xué)習(xí)的熱情不小，暫時壓住了讓他去睡覺的話，仔細了下卷子。

題目很短，電類證明題，已知條件里只有一句話，底下配圖卻不知所云。陸?zhàn)┩に伎剂艘粫海眠^鉛筆在上頭輕輕畫了畫，五分鐘后，他提起筆，在草稿紙上寫了起來。

“不妨假設(shè)平衡點在a處……”薛易跟著他的筆尖兒讀，讀完沒忍住，偷偷笑了下。

陸?zhàn)┩ひ娝K于有點笑容了，趕緊追問：“怎么笑了？”

“我同桌，他就總這么寫。”

蘇城飛每次碰著毫無頭緒的題

，就拎著筆桿子往上瞎寫，最常用的開頭就是這個‘不妨假設(shè)’，愣是把物理題寫出來語文作業(yè)的感覺，沒少被老師當范文拿著念。

“是嗎？”

物理題的解法里，憑空假設(shè)需要不弱的想象力和邏輯性，陸?zhàn)┩の⑽Ⅲ@訝，說：“那你同桌也很厲害啊，怎么不給他也發(fā)一套？”

“說不定也給他發(fā)了，老師沒告訴我?！?/br>
別說，還真發(fā)了，他和陳嬌倆人一人發(fā)了一套。

兩個人一問一答，聊了會兒學(xué)校里的事，陸?zhàn)┩ひ贿呎f著話，一邊將步驟寫在了紙上。

他寫完，抬腕看了眼表，“好了小易，你看一下我的圖解和步驟，我先去做飯，一會兒宸宸該醒了?！?/br>
“嗯?！?/br>
薛易進入狀態(tài)一向很快，拿來草稿紙，垂下頭不吭聲了。陸?zhàn)┩囊巫由险酒饋恚瑤退麕狭碎T。

陸子宸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抱著一只軟綿綿的兔子玩偶，睡眼惺忪地站在書房門口。

“舅舅?！?/br>
“寶貝今天怎么自己起來了？”陸?zhàn)┩ざ紫聛?，把還犯迷糊的小崽子抱進懷里：“飯飯還沒做好呢，舅舅先帶你去刷牙洗臉好不好。”

“嗯?！标懽渝伏c點頭，被舅舅抱去了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