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姑已經(jīng)給你們說了吧。棠秋秀春，你倆原是老夫人身邊的丫頭，還回老夫人園子里去。青兒么……”

    “公子，青兒回廚房就是了。沒關(guān)系的，在哪兒都是干活！”

    青兒的話讓莫若菲意外的揚(yáng)了揚(yáng)眉。據(jù)他所知，青兒賣身進(jìn)府時被內(nèi)府總管老馬瞧上了。老馬留她在廚房打雜不外是想給她點(diǎn)顏色讓她吃點(diǎn)苦頭，以后才好施恩收服了她。青兒這么機(jī)靈的丫頭難道會不清楚？

    他點(diǎn)頭笑道：“那就這樣吧！”

    青兒噙著淚低聲應(yīng)下。

    不棄瞧著不忍，插嘴道：“青兒才不愿意回廚房打雜呢，她從廚房調(diào)進(jìn)內(nèi)院又不像棠秋和秀春原本就是內(nèi)院的人?，F(xiàn)在不讓她留在凌波館，叫她怎么好意思說？大哥，你素來精明，這都瞧不出來？”

    青兒的淚涌出來，她低了頭死咬住唇不肯哭出聲來。

    莫若菲瞟了眼不棄笑道：“大哥一個大男人有時候哪有女孩兒的心思細(xì)？青兒去我院子里服侍可愿意？”

    青兒吃驚的抬起頭，怯生生的眼神看得不棄重重的嘆氣：“青兒當(dāng)然愿意了！大哥，青兒哭起來也這么漂亮，你是不是早打定主意讓她去服侍你了？！”

    莫若菲笑罵了聲：“不棄你該睡啦！青兒，拿著你的包袱跟我走吧?！?/br>
    他拿開不棄的書，細(xì)心替她蓋好棉被，又囑咐了靈姑一番，帶著青兒離開了凌波館。

    走得一程，青兒低聲開口說：“謝謝公子?！?/br>
    莫若菲停住腳步低頭望著她。他臉上已失了笑容，銳利的盯著她道：“你怎么就吃得準(zhǔn)小姐會替你說話？真要讓你回廚房，你會怎么辦？”

    真不愧是十歲就掌控方圓錢莊的神童！他的眼睛像似能看透她似的。青兒壓抑住那股微微的寒意，淺淺的笑了：“公子難道真的沒有懷疑過我的居心？對，我當(dāng)時奮不顧身的去救小姐，又巴巴的跟著去凌波館并不是真心關(guān)心小姐。我就是看準(zhǔn)了機(jī)會，能擺脫馬總管的機(jī)會。如果小姐不替我說話，我回到廚房，我還會再找機(jī)會。像我這樣生了張漂亮臉蛋的低賤丫頭，我不為自己打算，我的命會比相貌丑陋的丫頭還苦！”

    柔弱清秀的臉上閃動著不屈的光，美麗的眼睛勇敢的望著莫若菲。

    莫若菲瞟著她擰緊了衣襟的手笑了：“不用這么緊張，傻丫頭。我怎么會不明白？你只是抓住了一個能改變自己命運(yùn)的機(jī)會，沒有錯。”

    他伸手在她額間一彈，笑著搖了搖頭。

    看著他的背影，青兒輕吁出一口氣。她終于賭對了。觀察多日，從莫若菲的言行舉止中，從他對不棄的緊張的態(tài)度中，她知道了心機(jī)深沉心思慎密的莫若菲也有一個弱點(diǎn)：他對像草一樣的窮人心軟大度得莫明其妙。

    她曾以為莫若菲無懈可擊。自天門關(guān)莫若菲不顧性命去救花不棄開始，她覺得有機(jī)可乘。臘月三十煙花爆炸，她很巧妙的護(hù)住了花不棄?？吹剿橁幊恋孟胍?dú)⑷耍龍远ㄗ约簼摰交ú粭壣磉吺遣矫钇濉?/br>
    花不棄為什么會從一枚討好七王爺?shù)钠遄幼兂赡舴普嫘南牒亲o(hù)的人？青兒很想知道答案。而她隱約間感覺到的這個答案在今晚適時的發(fā)揮了作用。不管是她的美貌，她救了花不棄，還是入府時捏造的可憐身世。當(dāng)她像花不棄一樣顯露出倔強(qiáng)的神色時，莫若菲接納了她。

    青兒眼里漸漸露出絲得意的笑容。

    王府行（1）

    宮中派來的御醫(yī)把七王爺從死亡線上救了回來。七王爺卻像是中風(fēng)的癥狀，神智尤在，癱倒在床上，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御醫(yī)出得房來，踟躕了會兒低聲對陳煜道：“世子，王爺受了刺激，心結(jié)未解，血?dú)庥俳Y(jié)才會如此。已經(jīng)用了七八日藥了，看上去藥石無靈……”

    陳煜打斷他直截了當(dāng)?shù)恼f道：“不妨直言。”

    “王爺醒后雖不能言語，卻一直看著那幅畫像?！?/br>
    御醫(yī)沒有說下去，對陳煜深深一揖離開了王府。

    思索良久后，陳煜進(jìn)了屋。

    紅燭高懸耀得滿堂光明。低低的啜泣聲在屋子里此起彼伏。一眾側(cè)妃夫人圍住七王爺傷心抹淚。

    甘妃瞧見陳煜嘴角噙得絲冷笑進(jìn)來，突然想起他威脅說要把柔成嫁到千里之外的話來。心頭一慌，竟撲到七王爺身上大哭起來：“王爺，你倒是說說話呀！柔成才十三歲，穎蘭婉若還小，將來王府里還有誰能為她們作主？！”

    這話一出，穎蘭婉若的母親李妃和田妃也跟著哭成了一團(tuán)。沒有子女的眾夫人心頭更是惶恐不安。

    陳煜硬生生把胸口涌起的怒氣壓了下去。他冷冷說道：“父王還未死呢，哭什么！”

    他望定這群女人，心里充滿了無奈與怨恨。竟不知道是該同情癡癡望定薛菲畫像的父親，還是該恨他娶了這么多帶著薛菲影子的女人。

    “哭有用么？父王心里只有那個女人！就算她死了，父王也能看著畫像過一輩子！要怪就怪你們不是她好了！”

    王府行（2）

    甘妃性烈，被陳煜的話一激，紅著眼順著七王爺?shù)哪抗饪聪蜓Ψ飘嬒?。她身體發(fā)顫，突然跳起來拿起那幅畫像尖叫道：“都是為了她，你都是為了她！”雙眼一閉，兩串淚珠滑下，聽得裂錦之聲，畫像被她一撕為二。

    眾人被甘妃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呆了。在她們心中，這幅畫像是王府禁忌，碰一碰七王爺都會雷霆大怒。沒想到甘妃竟然敢把它撕了。

    陳煜并未阻止甘妃，他緊張的盯著父親。七王爺眼波動了動，陳煜心中一喜。

    “她死了，她的畫像你從此不能再看一眼！你怎么不怒了？你怎么不罵我了？你怎么就眼睜睜瞧著你唯一的念想被我毀了？你說話呀！王爺！”甘妃說著說著，身子一軟，靠在榻前放聲大哭。

    那畫像被甘妃揉成一團(tuán)緊拽在手中，眼見已是毀了。七王爺?shù)难劾锿赋鰧颖瘋?，然后閉上了雙眼，面容像古井般沉默。

    眾妃忍不住跟著哭了起來。

    陳煜心里失望，他聽得御醫(yī)之言就打算當(dāng)著父王的面毀了那幅畫。沒想到甘妃激動中出手撕畫，一點(diǎn)作用也無。還有別的辦法嗎？他心頭掠過不棄的眼睛，下意識的否定了這個主意。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了元宵節(jié)柳青蕪的月下歌舞。他盯著七王爺平靜的面容，心里涌起想沖上去對他大吼的沖動。難道，真的要活生生的薛菲出現(xiàn)，才能刺激到他嗎？

    耳邊哭聲不絕，陳煜目光一寒說道：“我不想再看到有人打撓父王靜養(yǎng)?！?/br>
    他說得極慢，一字一句咬得極為清晰。眼神寒冰似的從她們臉上掃過，不怒自威。

    眾人呆呆的看著世子，突然反應(yīng)過來。七王爺如果一直躺下去，王府的主人將會是眼前的世子。大家不由自主把目光投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