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混賬的師侄女，簡直不能更巧。”

“小姑娘，你想拉關(guān)系卻獨獨找錯了人。當(dāng)年那屆九峰論道上，你那混賬師叔曾在蓬萊樓背后散布謠言詆毀我顧師兄，顧師兄一怒之下就推辭了你父親舉辦的那次聚會。自那以后，蓬萊樓內(nèi)的謠言反倒格外多些，你說這事情怨誰？”

素衣少女聽得此言，瓷白面上立刻激起一陣紅暈，她恨不能找個地縫鉆進去。

難怪自己父親從不愿提起這件往事，其中竟有這般尷尬的緣由。她本不該信了母親的話，硬生生同顧真人套近乎，將此樁事情弄得無比難堪。

素衣少女本已絕望了，卻又聽那神仙般的顧真人開口問道：“顧夕詞，現(xiàn)在修為如何？”

“顧師叔現(xiàn)今筑基七層，百余年未能前進半步?！彼匾律倥沽舜故祝八Y質(zhì)已從九竅七通跌至九竅三通，誰都不知原因如何?！?/br>
楊虛言立刻拍張喝彩，朗聲笑道：“惡人有惡報，當(dāng)真痛快。”

顧夕歌只斜了楊虛言一眼，那聒噪劍修就悻悻閉了嘴。他又悠悠道：“你替我?guī)Ь湓捊o他，過去仇怨一筆勾銷，唯愿他雜念斷絕專心仙途?！?/br>
“晚輩自會盡力。”素衣少女恭恭敬敬行了個禮，“有緣再與顧真人相會……”

事已至此，顯然她想入沖霄劍宗已然沒了希望。素衣少女二話不說轉(zhuǎn)身就走，倒也十分干脆利落，卻讓遙遙一聲呼喚停住了腳步。

“我沒讓你離開，你若不想?yún)⒓邮胀皆嚐?，徑自離去便是?！?/br>
顧夕歌眼見那少女一雙眼眸滿含驚喜向他投來，又涼涼補充一句：“我留下你，是因為你并未違反任何規(guī)矩，與你出身如何父母是誰并無關(guān)聯(lián)?！?/br>
“沖霄劍宗收徒不問資質(zhì)不拘出身，若能通過三道收徒試煉者，就是我沖霄劍宗門下弟子。”

周遭原本蔫頭耷腦的眾人，被顧夕歌一席話激得眸光閃亮揚起了頭。世間終有公道在，沖霄劍宗顯然并未讓他們失望。

然而等他們隨著那兩位仙長到了第一關(guān)收徒試煉之處時，許多人都不禁張大了嘴，再說不出半句話來。

眼前卻是一座直插云霄的山峰，足有幾十丈高，其下卻是萬丈深淵。隱約可見一道道的繩索階梯垂直而下，微風(fēng)一刮那繩索隨風(fēng)晃蕩，簡直驚險無比。

眾人簡直疑心自己是在做噩夢。他們靈氣被封，稍有不慎被風(fēng)一吹落了下來，定會摔得粉身碎骨。

沖霄劍宗哪會有這般九死一生的收徒試煉，這絕不可能！

“兩個時辰為限，能攀上這座山峰的人就算通過第一道收徒試煉?！?/br>
顧夕歌的話隨風(fēng)而至，將他們心中最后一絲僥幸擊個粉碎。

“如果想要退出，你們大可直接下山。”楊虛言又接道，“沖霄劍宗從不勉強任何人?！?/br>
他這句話不像告慰，倒是更像諷刺。

立時有人忍不住了，他猛地大喊道：“天下哪有這般蹊蹺的事情，你們這是要我們的命！”

顧夕歌連睫毛都未眨一下，運起劍光徑自去了。他遙遙拋下一句話道：“我在山頂?shù)饶銈儍蓚€時辰，過時不候?！?/br>
“我勸你們還是乖乖聽話為上，我與顧師兄的脾氣都不大好?！睏钐撗灾苯恿水?dāng)?shù)赝{人，隨后一道劍光騰然而起就到了顧夕歌身邊，理也不理山下炸開了鍋的千余人。

楊虛言一到山頂上，他先前假裝出的那些矜持冷淡與高傲就消失得一干二凈。他攬衣坐下，絮絮叨叨說：“這幫小豆丁還真難應(yīng)對，我不記得自己當(dāng)初那么煩人。如果不是宗門非要將這樁事情推到顧師兄頭上，我才不會跟來。”

是啊，前世他就曾與楊虛言主持過一次收徒試煉。那情形歷歷在目，清晰地恍如昨日。

顧夕歌睫毛輕顫，恍惚憶起上輩子直接出言諷刺了那小姑娘的人恰恰就是他自己。若非楊虛言出言相勸，他險些幾句話就讓那姑娘痛哭流涕。此事落在其余人眼中，就成了顧夕歌以大欺小恃強凌弱。

前世顧夕歌一向厭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九峰論道，誰若一提他立刻就炸。

那次失敗已然化作他胸前一道鮮血淋漓的傷口，低頭一望就能瞧見。那是他的不甘悔恨與憎惡，旁人稍一觸碰就驚得那傷口火一般燃燒，上輩子他恨不能堵住全天下人的嘴。

橫豎不過輸不起三個字，經(jīng)歷了太多磨難之后，顧夕歌已然釋懷了?，F(xiàn)在的他，甚至能心平氣和地提起“顧夕詞”三個字，不再如當(dāng)初一般眼中再容不得半粒沙子。

顧夕歌恍惚憶起當(dāng)時的情形，兩相對比之下越發(fā)覺得世事難料?？v然重活一世，他也并非算無遺策勝券在握。

“顧師兄，你說這些人到最后一關(guān)時，能有多少活下來？”

這似曾相識的話語，驚得顧夕歌手指微顫。他只怔了一刻，就淡淡道：“最多不足百人，我入門時那次收徒試煉就是如此?！?/br>
“哎，這群小家伙運氣不好。只靠繩索攀上攬月峰已然不易，更別提這突如其來的暴風(fēng)雪?！睏钐撗圆淮鬂M意地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倒這賊老天不知鬧什么脾氣，竟在這大夏天落起雪來，簡直奇怪?！?/br>
恰逢天地大劫將至，各類離奇詭譎之事自會層出不窮。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風(fēng)雪，就是天地大劫一個最不顯著的征兆。

有了這萬載難逢的天地大劫，一切英雄梟雄天才鬼才，都有了最合適的舞臺。

有紛飛雪花落在顧夕歌纖長睫毛上，不一刻就融成了水珠。那粒水珠欲落未落，晶瑩剔透流光溢彩。

顧師兄真好看啊，楊虛言不由心生感慨。隨即他卻猛然放出劍氣，激得他們周身十丈空空寂寂，再無半片雪花滋擾。

“顧師兄雖然早就成就金丹寒暑不侵，也自該注意些?！睏钐撗孕跣踹哆墩f，“紀(jì)師叔常年閉關(guān)不出，整座洞虛殿的事情全都壓在顧師兄身上，你若生病了可就麻煩了?！?/br>
顧夕歌只輕輕點了點頭，并不多說一字，心中卻暗暗記下了這份情。

以往楊虛言同顧夕歌說這些話時，顧夕歌只覺得他聒噪非常簡直煩人。今日的顧夕歌，卻能從中聽出這小師弟實打?qū)嵉年P(guān)心之意。

但正是因為師尊閉關(guān)不出，顧夕歌才要將所有事情一并扛起不讓師尊分心絲毫。

顧夕歌修行區(qū)區(qū)一百三十二年，便結(jié)成上品金丹且到了金丹六層，已然讓整個九巒界為之驚嘆仰望。然而他現(xiàn)在依舊太過弱小，不能分擔(dān)師尊的顧忌與憂慮。

可那個機會就快來了，這回他定要穩(wěn)穩(wěn)合攏手掌將一切死死抓在手中，絕不放松片刻。

第71章

寂冷山峰，白雪覆頂。

空氣極蒼涼又極冷冽，天邊悠遠(yuǎn)的一片藍天如被水洗過，分外鮮亮澄澈。

天空越藍，越顯得那山巔清冷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