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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定然不知,那混賬小子自你十二歲起就動了歪心思,瞧著你的眼神簡直讓我萬般不快。就連白青纓也好不了多少,明明是對你另有所圖偏偏要裝出一副為情所困的模樣,真是矯揉造作?!?/br>顧夕歌終于安下心來,師尊依舊是師尊,這般刻薄話說起來半點也不留情面。旁人只瞧見紀(jì)鈞性格冰冷高冷如雪,卻不知他偶然生出的促狹念頭足以讓人目瞪口呆。白衣魔修聽到這般話語,卻一分分瞇細(xì)眼睛道:“六百年前,你也曾對我說過一樣的話?,F(xiàn)今我身邊之人唯有言傾與我心意相通默契十足,師尊這又要如何是好?”他歪著頭的模樣簡直像一只狡黠的小獸。那小獸明明與主人賭氣直接竄入山林之中,卻偏偏在石頭邊豎起一雙長耳朵故意等上片刻,待得主人追上后,那伶俐生物又一溜煙跑開了。紀(jì)鈞卻只冷靜肅然道:“若是顧魔尊愿意與沖霄劍宗結(jié)一樁好姻緣,我便替座下徒孫姜潮求門親事。他傾慕言真君久已,如能一了心愿豈不兩全其美?”什么鬼話,姜潮心儀言傾?那二人只年歲就差了六百余年,修為更是天差地別,更別提從未見過一面。顧夕歌情不自禁微微瞪大了眼睛,他從沒料到紀(jì)鈞會想出這樣荒誕的主意,他仿佛從來都沒看透過紀(jì)鈞。玩笑終歸是玩笑,紀(jì)鈞又平靜淡然道:“你明明傳了他,卻偏偏不收他當(dāng)徒弟。那小子卻心心念念地惦記你,時不時向我打探你的消息。他前世就是因情劫而去世,今生這般模樣可不是好兆頭?!?/br>“倒不如早點打消他這荒誕念頭,等你成了我道侶,他只能氣得直跳腳。”平白無故連一個孩子的醋都吃,簡直有些過分。姜潮連他年齡的一個零頭都不到,上輩子更是他師祖,又如何會有那般荒謬想法?顧夕歌心中詫異,卻只輕聲道:“但你六百年前不要我,無論我如何求你都不要我。你最后直截了當(dāng)讓我戳了千余道劍光,都不肯與我說個清楚明白。你當(dāng)我無堅不摧定能熬過去,卻不知我早就快瘋了?!?/br>這一瞬,紀(jì)鈞又從顧夕歌身上看到了那個高高在上的大衍魔尊。他神情如雪蠱惑之意卻自其周身油然而生,縱然無情亦動人。玄衣劍修情不自禁被這樣的顧夕歌所蠱惑,剛想湊近兩分,卻被白衣魔修直接掙開了。顧夕歌反手又將紀(jì)鈞的手握住了,他輕聲細(xì)語道:“你只想著我心魔已生不能自拔,千錯萬錯只由你擔(dān)下便是,卻從來不知我寧肯自己去死,也絕不愿傷到你一下?!?/br>“我知道,我全知道?!奔o(jì)鈞淡淡道,“你我之間默契如何,不必言說亦心意相通??蛇@放在洞虛一脈,絕不是一件好事。”“人人皆言我洞虛一脈傳承已久英杰輩出,卻不知那亦是詛咒?!?/br>“姜潮前世的事情,你也知道得一清二楚。我?guī)熥娌皇菦]有情,然而他只能選擇破界飛升絕不耽擱分毫。若他們二人到了上界,才有真正再續(xù)前緣的機會?!?/br>第153章“七百年前我收你為徒時,便知你是我命中注定的劫難與機遇。我那遲遲未至的最后一道情劫,終于來臨了。”玄衣劍修一字一句道,“若按常理,我應(yīng)當(dāng)放任那情劫滋生壯大并不抑制分毫,最后干脆利落將你殺了渡劫,這辦法著實輕松穩(wěn)妥又絕不出錯?!?/br>“但我只在靈虛殿外望你第一眼,便再狠不下心。你當(dāng)時真是又瘦又小,雖是個男孩卻比女孩更漂亮。但你的眼睛亮極了,那是一雙劍修的眼睛,你命中注定要入我洞虛一脈?!?/br>“于是我忽然明白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我注定收你為徒悉心教導(dǎo)你。由此才能讓洞虛一脈源遠(yuǎn)流長地流傳下去,師尊替我取道號‘源化’正因如此。”“一百年來,我只秉持心念并不敢越界分毫。但我那心魔災(zāi)卻來得太過兇悍,縱我極力壓抑也無可奈何。即便閉關(guān)許久,卻情念驟起斬而不斷,那預(yù)言終究逐一應(yīng)驗再未出錯。”“李慕青的師尊最后卻也坦言,若我死中求生興許便有一線轉(zhuǎn)機。若你我?guī)熗疆?dāng)時只能活一個,自然是我死比較好?!奔o(jì)鈞忽然微笑了,他輕輕道,“且你當(dāng)時亦是心魔纏身不能自拔,有朝一日爆發(fā)出來必定直墮魔道神志不清,更比我兇險萬分。”顧夕歌剛想辯駁,說自己自能應(yīng)對何至于讓紀(jì)鈞生出那等念頭。但他卻驟然想起熾麟仙君所說的話,他說那心魔封鎖之法只是飲鴆止渴并不能斬草除根。“我知道你之心魔為我,卻也并不全因為我。你這孩子從小就心事重太過懂事,仿佛背負(fù)了前世宿命一般郁郁不歡。”紀(jì)鈞輕聲道,“我明知你到信淵山中定有謀劃,卻從不過問分毫。你為了耀光之境謀劃了百余年,我自然也看在眼中。我這個師尊也并不合格,只知自己修行卻幫不上你分毫?!?/br>白衣魔修霍地抬起了頭,他嘴唇張合卻不知說什么好。枉費他以為自己謀劃得精密又不留痕跡,卻不知一切早被紀(jì)鈞看在眼中。但那玄衣劍修只是寬厚包容地承載了他的苦楚與不甘,既不詢問亦不言說。除卻重活一世這個極大秘密,他的一切早被紀(jì)鈞看得通透利落,但那人既未揭穿亦不言說。他何德何能,竟能遇上這般好的師尊?紀(jì)鈞平時極少一下子說這般多的話,他依舊不輕不緩道:“心魔一途,向來只有兩種解決辦法。堵不如疏,破不如立。一種是徹底看破放下再無所求,另一種卻是銘刻于心時刻不敢忘懷?!?/br>“若我死了,你那心魔必定瞬間爆發(fā)。我希望你徹底看破放下直入仙道,你卻固執(zhí)地不肯忘懷。這卻也沒什么關(guān)系,不管你選哪一種我都?xì)g喜?!?/br>玄衣劍修的目光望了過來,澄澈若水收斂了所有鋒芒。比日光更和暖比月光更柔軟,瞬間映亮了顧夕歌心中所有不堪言說的黑暗。“既然我命中注定要死過一次,倒不如死在你手上。不管你是仙是魔,都是我的徒兒,我從小養(yǎng)大的孩子。叛門一事我也從未怪過你,你又何不原諒你自己?”這句話,簡直讓顧夕歌忍不住鼻酸瑟縮。他心頭被塞得滿滿登登的,縱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言說。紀(jì)鈞眼見白衣魔修嘴唇輕顫意欲說話,卻偏偏壞心眼微笑道:“若你問我,為何不愿換你去死,我卻會對你說,因為我舍不得。”“我心儀于你,所以舍不得讓你受一絲傷。我絕不肯讓你被我戳上一劍,那般的痛處,我不想讓你嘗到一分一毫……”玄衣劍修的話還未說完,便被顧夕歌毅然決然一撲噎了回去。他只能看到那孩子脊背顫抖不能自已,卻有溫?zé)嵋后w一分分透過衣襟直入他胸口,溫度灼燙又滾熱。紀(jì)鈞抬起顧夕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