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好的程序罷了。

他必須盡快逃離開去。

“這個游戲，很有意思吧？”坐在Joker身旁的一個影子似的人物突然開口。

“……Ethan？”

“不錯嘛，看來你還記得自己是誰?！盓than輕佻地吹了個口哨，意外地挑了挑眉，“作為注定要落敗的一方，Joe，你是一個比你的父親更有價值的對手?！?/br>
喬可均并不理會他的挑釁。

“這個游戲最有意思的地方不在于我，而在于你們。”Ethan說話的姿態(tài)很矛盾，既像個謙遜的紳士，又像是一個俯瞰自己領(lǐng)土的雄心勃勃的□□者?！拔覜]有辦法為你們每個人設(shè)計精彩而獨特的劇情，于是我決定，將你們的思維世界連接到了一起。每個參與到游戲里的人都是最細(xì)致的架構(gòu)師，你們意識所投射的一切，讓這個世界無限接近于真實。當(dāng)然，精神力越高的人，編織出幻境就越是牢固，難以破除。最精彩，最殘酷，最飽含激情的對抗，來自人們內(nèi)心的風(fēng)暴。”

Ethan饒有趣味地看了他一眼,“你營造了一個價值觀念扭曲的世界，說明了在你的意識里早已看穿了修辭的陷阱，你擁有一種打破和顛覆被詞語席卷的生活的渴望。Joe，你看到了恐怖的本質(zhì)，卻又無法擺脫其中的魅力，我說的對嗎？”他用一個禮貌的反問來結(jié)束了這一通傲慢的解讀。

“小八，其實你唱得很好。”臨走前，Ethan向坐在Joker旁邊的小孩兒提出了一個誘人的建議，“我可以讓你參加大晚會，但你必須保證和大家唱得聲調(diào)一致，你愿意遵守嗎？”

小八忙不迭點了點頭。

第59章五、造物

晚會上，劇場里。

舞臺正中的地方無端生起了一個火堆，木頭燃燒的氣味從火焰的瓣尖兒飄散開來，抒發(fā)著一種不倫不類的擬古氛圍。觀眾席一片漆黑，幕布之上也沒有一絲光亮，像是某種刻意的空缺，等待著什么東西降臨。唯獨那正中央的舞臺像是一塊漂浮的發(fā)光島嶼，又像是夜空下繁華都市的璀璨版圖。

歌舞表演正在進(jìn)行中，冗長無休的唱段，昏沉的雀躍，近乎吵鬧的喜慶。歌者最大限度地用眉梢嘴角傳遞虔誠與歡樂，每個歌頌的字眼都咬得異常清晰，避開了一切諧音和隱喻，直白的歌詞無所遮蔽，也幾乎喪失了任何藝術(shù)性。

左右前后的觀眾都露出了如癡如醉的神情，Joker坐在臺下顯得有些格格不入。旁邊一人見他坐立不安，便友善地提醒道：“按鈕在座椅的扶手下?！?/br>
按鈕？

Joker循著那人的指示，果然找到了一個圓圓的按鈕。

他依言摁下，剎那間，一種難以言喻的美妙體驗籠罩了他的中樞神經(jīng)。

他的心跳驟然加速，腎上腺素飆升，血液如同歡快的小河突突涌向指尖，陣陣強弱交替的電流從腦海穿刺而過，令人飄飄欲仙。

臺下黑壓壓坐滿了貝塔，臺上的演出者卻仿佛對著空蕩蕩的觀眾席在表演，因為觀眾的快樂并非來自節(jié)目本身，而是依賴于黑暗之中隱秘的狂歡。飽經(jīng)歷練的演員們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畢竟他們演出的成功失敗并不取決于能否與觀看者達(dá)成情感聯(lián)結(jié)。

就在此時，一派歌舞升平的繁榮景象之中，臺上傳來的整齊劃一的歌聲卻似乎摻進(jìn)了雜音。

剛開始，這一絲奇異的變調(diào)被聲浪蓋過了，沒有人聽得真切，絕大多數(shù)觀眾都還沉浸在麻痹又興奮的刺激之中。漸漸地，人們發(fā)現(xiàn)那些站在臺上的演員精準(zhǔn)上揚的嘴角露出了無法抑制的惶恐，仿佛在臺上突然出現(xiàn)了一只隱形的怪物。

——有人唱錯音了。

他們盡力保持鎮(zhèn)定，雙腳卻緩緩?fù)撕?，以混亂的源頭為中心四散開去，仿佛那是什么不可沾染的致命病毒。

小八站在舞臺最邊緣的地方，閉著眼睛放聲歌唱，他的歌聲如同嗚咽的小河，隨著聲浪起伏顫抖。與此同時，他感到身邊的聲音都在退后，猶如退潮時的海水一樣——潮汐的景象他曾在幻境里體驗過。

但小八無暇顧及這許多了，他沉浸在內(nèi)心的旋律之中，爆發(fā)的和弦被賦予了強烈的情緒，從舌尖蹦出的音符長出了翅膀，在空中迅速旋轉(zhuǎn)，仿佛下一秒便要騰空而起，撲向太陽。

音階逐漸攀高，在到達(dá)頂端的剎那被擊碎成粉末，簌簌下落。

彈孔無聲無息地滑過空氣，穿透了小八正在振鳴的胸膛，以一個柔軟的弧度落下，在地上發(fā)出一聲細(xì)碎的輕響。

一條猩紅色的長蛇從小八稚嫩的胸口爬出，在地板上緩緩拉長了黏稠的身軀，蜿蜒著蠕向舞臺邊緣，在暗淵之下盤作一灘黑色的血。

變故在頃刻之間降臨，Joker被詭異的電流如同繩索一樣束縛了手腳，動彈不得。

臺上歌聲依舊，甚至沒有一個節(jié)拍的遲緩。

演員們在腥血的氣味中載歌載舞，盡管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們精心排演的節(jié)目有了些許瑕疵，但沒有人因此流露出半分抱怨的神情——他們的臉上甚至漾開了更為熱切的笑容。臺下的觀眾還沉浸在美妙的幻覺里，對正在發(fā)生的一切渾然不覺，兩名役人將這新鮮的尸體和血跡打掃干凈，面無表情地投進(jìn)舞臺中央的火堆之中。

被燃燒的rou身化作燦爛的灰燼，從火焰的上方騰空而起，猶如星辰般飛向幕布之上的劇場屋頂。在那里，Sauros的符紋乍然一亮，遍布軀體的鱗片在黑暗之中熠熠生輝。

-

Joker猶如逃離火場一樣疾步離開了劇場，循著記憶來到七樓的壁畫長廊。

此處的燈不知何故熄滅了，joker取出了那支火炬狀的手電筒，弧扇形的光在黑魆魆的長廊開辟出一條明明滅滅的通道。

長廊上的壁畫是以三百年為界的歷史長卷，他從此在奔向時間的起點，從一個被科技碾碎重組的新世界一步步退回原始的不知名年代，無數(shù)被銘記刻畫的時光與他擦肩而過，腳步聲在空蕩蕩的長廊上漸行漸遠(yuǎn)。

畫面上，一個巨大的箭頭被架置在創(chuàng)世紀(jì)的敘述終止處，象征著太陽神射出的滅世之箭。Joker放慢了腳步，卻步履不停地往前，仿佛在張臂挺胸以承受那致命的虛構(gòu)一刺。

在很久以前，可怖的陽光如同瘟疫在城邦之中蔓延，導(dǎo)致了成千上萬羊群的死亡。為了避免病毒擴散，國王下令將遭到感染的土地和羊只盡數(shù)燒毀。但可惜，微弱的凡火終究無法與毒辣的太陽抗衡。

于是神明化作一名叫做J的外邦人到來，他手執(zhí)圣火緩步走向凡火，獻(xiàn)身拯救了行將覆滅的城邦。

畫面中，焦土之上，被描繪成圣者的人物端坐在烈焰之中，他是那樣的灼熱耀眼，仿佛天上的太陽也成了隸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