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累了。”

“?。磕転楸菹伦鍪率翘胰钢??！碧胰缚偸潜凰斡齿x突如其來的體貼嚇得一驚一乍。

“如何？”

“如何……這……”桃雀一副頗為為難的樣子，她微微偏了偏頭去看張福海，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回答。

“如實說，朕不會怪你的。”

“回陛下，懷山長公主她剛剛已入宮，不過她叫奴婢來說她要去面見太皇太后，就不來昱央宮了?！奔热凰斡齿x那般說了，桃雀也只好實話說了。

“原來如此，皇姐自然有她自己的打算的，你不必?fù)?dān)心?！彼斡齿x說道：“小福子，帶桃雀下去吧?！?/br>
朕想一個人待上一會兒，這句話就算宋映輝沒有說出口，張福海也知曉他的意思，于是他便回說：“是。”然而桃雀卻顯然是體味不到宋映輝話里的意思的，她只是帶上了欣喜的笑容。

不過就算張福海千般萬般不想去打擾沉浸在少年人的憂郁中的宋映輝，午后還是帶著一眾侍女去替宋映輝更衣。尹太后那邊來說今天的宴會是“普天同慶的家宴”，這說法著實讓人傷透了腦筋，怎么都不是，宋映輝如今穿在身上的這身龍袍也是改了又改。沒有選用莊重的墨色為底料，而是取了淺白的綢緞，又以金絲略摻紅線繡了龍紋，越向袖口、衣角處紋飾越是繁復(fù)，每一處都是細(xì)細(xì)繡制數(shù)層，既有鏤空之意，又有浮雕之感。宋映輝為了撐起這件華服來，花費(fèi)的功夫一點(diǎn)都不比穿上朝服要少，天氣本就惱人，忙忙碌碌的侍女各個累得額上全是細(xì)密的汗水，宋映輝也好不到哪里去。一絲不茍地編盤好宋映輝一頭的黑發(fā)，將與華服相配的白玉金冠穩(wěn)穩(wěn)放在他頭頂，桃雀悄悄打量著無一處不是精致的宋映輝，心里就只能想起“功夫不負(fù)有心人”來，盡管這幾個字并不是如何貼切。

宋映輝任人打扮了許久，光是忍住睡意他就已經(jīng)竭盡全力了，完全不在意自己究竟成了個什么樣子，不過瞧著這身衣裳便已知曉絕對不是方便活動的。但是看到桃雀一臉的欲言又止，還有看著自己的閃閃發(fā)亮的眼睛，宋映輝還是讓她取了一面鏡子來，而他卻為鏡中人震驚了。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抿著嘴不笑的樣子是這般冷淡和難以親近，雪白的衣領(lǐng)更襯得他臉上像是結(jié)了一層薄冰，宋映輝這副樣子讓他自己都覺得陌生。下意識地偏過頭去看身邊的張福海，宋映輝不知道是想從張福海那里得到些什么，只是固執(zhí)地看著他。張福海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個小小的舉動稍稍安撫了宋映輝，他說：“這身很合陛下的威嚴(yán)?！?/br>
“嗯?！彼斡齿x帶著一臉的冰霜，虛應(yīng)了一聲，好像是裹在這身衣裳中的心也一下子進(jìn)入深冬，無風(fēng)無雪，平靜冰冷，“小福子，走吧。”

“是?！?/br>
宋映輝拖著長擺離去的步伐是堅定而瀟灑的，這成長的模樣是想讓誰來看看呢。

懷山長公主自午后入宮就一直未出現(xiàn)在宋映輝的面前，直到晚宴開始前才和太皇太后一同出現(xiàn)，帶著幾分疏離。與其他人半是端莊半是隨性的打扮不同，太皇太后一身墨色繡金鳳的禮服，一頭銀絲之上駕著鳳冠，又飾以珠玉，光彩奪目。宋映輝正為懷山長公主皺起了眉頭，太皇太后卻用手杖叩響了地面，喚他一聲：“皇帝?！?/br>
“孫兒見過皇祖母?！彼斡齿x一收神，立刻躬身向太皇太后行禮。

“不必多禮了，都是自家人?！碧侍笈闹鴳焉介L公主搭在她胳膊上的手，看也不看宋映輝一眼，隨口又問了一句：“皇帝今年是要十八了？”

“回皇祖母，孫兒將滿十六?！?/br>
“哦？那可真是不大呢?！碧侍竽贻p上幾十歲的時候確實是無可挑剔的美人，如今卻是一副老態(tài)龍鐘的模樣，干干瘦瘦的身型甚至瞧著還要更蒼老些，她輕輕一搖袖子，問說：“享原，你這皇弟可真是年少，可能承擔(dān)起我大昭的江山來？”這話是在問懷山長公主。

“輝兒一直以江山社稷為重?！睉焉介L公主低眉順眼地回說。

“還未滿腹詩書，就可心懷江山？”太皇太后似是不屑地哼笑了一聲，“有趣。”

“皇祖母，孫兒……”

“皇帝，你跟著賀穩(wěn)習(xí)得了些什么，平時多讓哀家瞧瞧?！?/br>
“是?！彼斡齿x不知太皇太后為何突然提起賀穩(wěn)，但聽到這個名字他突然心口一緊。

太皇太后沒有搭理宋映輝，她抓起懷山長公主的手放進(jìn)自己的手中，用手指摩挲著，然后說：“享原，你可曉得那賀穩(wěn)平時教皇帝些什么？”

“享原并不知曉?！睉焉介L公主微微一偏頭，回說。

“不知曉？那你且瞧瞧皇帝不便知曉了？”太皇太后眼珠一偏，掃了一眼微低著頭的宋映輝，然后又盯著懷山長公主一扯嘴角：“你還滿意皇帝在賀穩(wěn)手中長成現(xiàn)在這般樣子嗎？”

懷山長公主突然皺了一下眉頭，她被這個古怪的問題牽絆住了，卻又不能猶豫太久，只得選了個模棱兩可的回答：“賀大人是您親擇的帝師，自然是極好的?！?/br>
“哀家知道賀穩(wěn)是哀家挑的，哀家比你更知道賀穩(wěn)是什么人?！碧侍笏坪鹾苁遣粷M懷山長公主的說法，又逼問道：“賀穩(wěn)，好還是不好？”

“這……”懷山長公主先是抬眼去看宋映輝，后者正是一臉焦急地望著她，可就連她也難得支吾了起來：“賀穩(wěn)……他……”

“皇祖母?！彼斡齿x突然向前一步?jīng)_太皇太后深深一俯身，然后立起身子來，認(rèn)真地看著那蒼老卻凌厲的臉，一字一句地說道：“賀夫子是朕的帝師，只有朕才知曉他是怎樣之人，皇姐如何能說得出好與不好。”

說完這句話后宋映輝一動不動地停在那里，既不笑也不怒，看著這般模樣的宋映輝，太皇太后微微一頓，不過很快便又盯上他的眼睛，說道：“這賀穩(wěn)難道只教皇帝漠視禮法嗎？”

“他沒有！”宋映輝聽聞，張口便去反駁：“賀穩(wěn)他才沒有！他……”話到此處卻突然噤了聲，宋映輝一時之間竟是想不起來賀穩(wěn)有教過他些什么，也想不起賀穩(wěn)對他哪里好過。平平淡淡講出來的四方之事，卻從不過多深究其因；漫不經(jīng)心地稱贊過的字畫，卻不曾抬筆指點(diǎn)一二；就連一同用膳都叫他一臉滿是為難……在心里細(xì)數(shù)著賀穩(wěn)的千般不好，而宋映輝的腦海中不斷涌現(xiàn)出來卻是賀穩(wěn)第一次對他笑的模樣、翻著書頁的手指、認(rèn)真對他說話時一張一合的嘴唇，還有，一捧淺白的月橘。

然而宋映輝也知道賀為他穩(wěn)做過的事情，別人可以做得更好，但他望著太皇太后和懷上長公主，卻覺得一切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