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干饅頭，都在眼巴巴地等司空斛也對干饅頭“生死人rou白骨”地炫技一把。

時節(jié)入秋，凡間樹木有時令，早已落葉落得光禿禿。司空斛就坐在那個光禿禿黑漆漆的枝干上，仰著臉發(fā)呆，天上一輪圓月，照得少年人臉孔分明。

球球見他沒反應(yīng)，又叫了一聲：“司空！”

司空斛終于“嗯”了一聲，低頭看向他們。

弟子們手捧干饅頭，眼巴巴地看著他，阿太在旁邊添油加醋，“司空，今天中秋，八月十五！沒月餅就算了，烤饅頭都沒有嗎？”

司空斛兩手撐在樹干上，神情莫測地沉默了半天，終于一躍而下，劃拉劃拉枯枝敗葉，聚了一團小火，烤起了饅頭片。

真氣取代竹簽?zāi)竟?，饅頭片在火苗中緩慢翻滾，司空斛盤腿坐在火邊繼續(xù)發(fā)呆，時不時再催動法力灑下孜然面辣椒面。

有了這一點火光，又啃上了熱乎乎的饅頭片，一群少年人總算有了一點過節(jié)的氣氛。既然不在規(guī)矩森嚴(yán)的蜀山，一群人索性湊了湊一團，都熱切地望著赤書煥，“十九師叔，講故事！”

赤書煥啃了口饅頭，“講什么故事？”

一個人脫口說：“當(dāng)然是大師伯的故事！”

如果蜀山有傳奇，那一定就是陸僭。西方不周不倒，蜀山丹青不滅，撐起丹青崖的那個英雄就是陸僭。每個少年都幻想做舉世無雙的英雄，每個蜀山弟子心里都有一個陸僭。

眾人紛紛附和，“廢話，當(dāng)然是講大師伯的故事！”

又一轉(zhuǎn)眼，發(fā)覺司空斛還在。司空斛這個人護(hù)短得很，就這么當(dāng)著司空斛的面議論他師父好像怪怪的，他免不了要跳腳。于是眾人連忙改口，“大過節(jié)的，講個高興的，就講十九師叔你是怎么打光棍打到現(xiàn)在的吧！”

赤書煥毫不猶豫，賞了他們一人一個爆栗，“哪壺不開提哪壺！滾！”

弟子們也不氣餒，被扔到一邊，就慫恿最會八卦的阿太，“你來講！”

阿太把饅頭一口吞下，“我最近還真聽了個新鮮的。你們知道掌門夫人是什么來頭么？”

從他們記事起，華金就是華金，就是掌門夫人，有什么來頭？

阿太拊掌：“掌門夫人！超厲害！你們聽過擲火萬里刀？就是青童師叔用來屠龍的那把金刀？”

司空斛烤完了饅頭，就重新靠上樹干，仰頭看月亮。

說來奇怪，在師父身邊的時候，辟谷簡直要命?，F(xiàn)在下了山，反而不覺得餓了。

尤其是今夜，八月十五，蒙青童忌辰，他們又說起蒙青童，真是巧合。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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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月升

“擲火萬里刀怎么了？”

阿太鬼鬼祟祟的，“你們知道擲火萬里刀是用什么煉化的？”

“你有話直說！”

阿太不賣關(guān)子，“我說了你們可把話爛在心里啊，這事兒沒幾個人知道！擲火萬里刀，用的是蛟龍的角！萬鬼泉曲那條連魔尊見了都得跑路的蛟龍！”

眾人“嚯”的一聲，“魔物?。俊?/br>
阿太說：“可不咋的，魔性大了！當(dāng)年掌門夫人到了萬鬼泉曲，找到沉睡的蛟龍，悄悄斬下一只龍角，煉成擲火萬里刀，上蜀山來跟掌門提親，說‘這就是我給你的彩禮’，掌門嚇得胡子都掉了，但轉(zhuǎn)念一想，那些最厲害的神兵多是與魔有關(guān)的，這也不是不行，于是趕快把這魔境里出來的刀供起來，研究了十多年，才勉強遮住魔氣。不然怎么敢給寶貝女兒用？”

球球說：“可惜了，這把刀屠龍的時候碎掉了，不然看看也是好的。大師伯的太微劍就十分漂亮，但都說太微劍是君子劍，沒什么花哨。擲火萬里刀則是火花之刀，又不知道是怎樣的威風(fēng)了?！?/br>
毓飛說：“所以大師伯是十九歲退出紅塵的，放在我們身上，哪里敢信。你看看我們這群人，也差不多年紀(jì)，剛剛才下山?！?/br>
球球說：“那不一樣，聽說那年有個看相的說大師伯情路坎坷，我看不假?！?/br>
阿太又拿起一塊饅頭片，“是啊是啊，大師伯長得，哎，怎么說呢？眼睛那個亮??！眉線那個長??！嘴巴不說的話都讓眼睛說了，那得是多少話？跟心上人有這么多話說還不能說，這能不坎坷嗎？”

這群人不知道為什么總是說著說著就開始意yin陸僭，沒等他說完，毓飛就咳嗽了一聲，球球也嗆了一口。

阿太回過神來，也有點訕訕的，“不好意思啊，司空。”

……意yin大師伯就意yin大師伯，可是他為什么要跟司空斛說不好意思？！

球球又嗆了一口，毓飛咳得停不下來，阿太把腦袋往膝蓋里一埋，徹底不想說話了。

司空斛笑了笑，“我又不是他心上人，你們咳什么?！?/br>
他們又開始講起山中八卦，司空斛靠在樹干上，眼里一輪明月越來越淡。

不管是金刀玉劍還是金簡玉札，都是師父的少年時。

他從來沒想過師父也年輕過，但畢竟就連掌門和華金都曾經(jīng)是愣頭青。

那師父年輕的時候是什么樣子，失去愛人的時候又是什么樣子？他失魂落魄地追下白頭崖，找不到蒙青童的尸身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他還要在白頭崖上終老呢？

十七年來，他都像誤入桃花源，終究不是山中人。對師父的傾慕遐想都是褻瀆，他從來不是師父眼中的人。

司空斛抬手揉了揉眼睛，有點后悔下山。他沒和師父分開過這么久，想來想去，這種日子里，他是不該把師父一個人留在牢籠一樣的白頭崖上的。

不知道師父現(xiàn)在在做什么，他下山的時候在書齋里藏了幾瓶梅子酒，不知道師父看到?jīng)]有。

毓飛嘆了一聲，“長輩們像我們這么大的時候，早都建功立業(yè)了。算一算，掌門夫人斬龍角的時候，大概也就比我們大幾歲；青童師叔屠龍的時候，也不過十九二十歲。至于大師伯，更是……”

至于大師伯，更是放棄飛仙，要守著一座山老去。

大家一陣沉默。他們這些當(dāng)下的少年，嘴上說著心里想著仗劍天涯行俠仗義，終有一日飛升云霞，少年志可比青天。

然而轉(zhuǎn)念一想，當(dāng)年那些人意氣風(fēng)發(fā)，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天地似乎只在他們一握之間，哪里是如今的自己比得了的？

然而，頃刻間那些少年迅速變老，死去的人像塵世飛灰風(fēng)吹而散，剩下的人留在人間輾轉(zhuǎn)挪移，一點點變老一點點死去。

氣氛突然有些沉重，阿太吸了吸鼻子，“喂，別這樣嘛，人生際遇這么難講，誰知道明天會碰上什么呢？沒準(zhǔn)兒就讓咱們也碰上一個大妖怪什么的，到時候咱們也能上吾仙壇。”

球球說：“這里哪來的妖怪？還在人界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