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司機是個熱情的中年人，一邊開車，一遍忍不住看景冬陽的臉。

“怎么了？”景冬陽問。

“沒什么，”司機看自己被發(fā)現(xiàn)了，先是否認，馬上又感嘆地說，“你說現(xiàn)在，漂漂亮亮的小伙子，為什么想不開要在臉上紋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呢，你mama看見不糟心嗎？”

——臉？

景冬陽慌忙通過后視鏡看自己的臉，果然，上面又出現(xiàn)了無數(shù)細小的黑紋。還不太明顯，近看才看的出來。

“司機，請停車?！彼f，掏出錢卻看不清，隨手塞了一張粉紅色給司機，趁他找錢的時候，景冬陽已經(jīng)推門下了車。

——還是不要去見媽……阿姨了，她會害怕的。

他要找個地方，隱蔽的地方，安全的地方，讓周一秋出來，自己繼續(xù)藏起來，不見天日。

身后傳來刺耳的剎車聲，景冬陽回頭看了一眼，只見一輛面包車停在了出租的后面，四五個人從車上下來，看著自己，向他追來。

雖然看不清他們臉上的表情，但是已經(jīng)能感到?jīng)坝康膼阂狻?/br>
——什么人？想干什么？景冬陽來不及思考，加快腳步向人群中沖去，這種情況就不能甩給周一秋了，他搞不定。

耳邊突然出現(xiàn)了虛幻的無數(shù)聲音尖叫的聲音，仿佛能感受到血液隨著心跳涌上頭頂?shù)拿}動，眼前突然一團漆黑，身體在用一切方式告訴景冬陽：你該走了，快來不及了。

景冬陽忽地停住了腳步，后面跟蹤他的幾個人沖上前來，一棍子擊在他的頭部，景冬陽倒了下去。

“周琰，呵呵，周琰……”其中為首的一人說，“我還以為多難對付呢？”

“小心為上，”另一人說，“帶回去，梁先生說找到周琰和藤恩益就帶回去，次輔還有那個和周琰不清不楚的警察就當場殺了。把他綁起來！”

有個小弟摸摸自己的口袋：“哎！放在車上忘記拿下來了，我回去拿回去拿……”說著一溜煙向面包車跑去。

為首的那人嘖了一聲，抱怨道：“我們就來啃周琰這種硬骨頭，他自己去抓一個病得要死的糟老太婆……”

——病得要死的糟老太婆？

mama……

那個小弟打開面包車后廂門，在棕繩、塑料繩之間猶豫了一會兒，拿起了較粗的棕繩，自言自語說：“還是這個牢靠點，聽說周琰特別兇……”他提著棕繩走進了方才的巷道，一看眼前的情景，嚇得停住了腳步，繩子也掉到了地下。

小巷中，地上、墻上到處是血，方才耀武揚威的幾個同伴橫七豎八倒在地上，頭上都有血rou模糊的口子方才他們襲擊的對象站在小巷中間，臉上全是血，但身上還好，沒有受傷的跡象。他聽見聲音，轉(zhuǎn)過頭來，看向這邊。

——“周琰——那是個妖怪殺人狂?。　币郧巴檎f過的話突然回響在耳邊。

不用想的那么遠，他突然想起不久前看見的梁覺衡……整個人瘦成一把骷髏，半人半鬼的樣子?！獡?jù)說就是被周琰害的。

“??！”他不敢和周琰當面對上，轉(zhuǎn)身逃走。

景冬陽一個踉蹌，扶住了墻，血和灰白的墻在他眼中卻是五顏六色的。

——據(jù)說蟲子的復(fù)眼構(gòu)造和人類不同，它們能看見上萬種顏色。在這個時候，景冬陽不合時宜地想。

他要趕到醫(yī)院，去救mama?？墒?，他毫不懷疑，在前往醫(yī)院的途中，他就會變成一只丑陋的蟲。

能再撐一會兒就好了，必須要去救mama。

周一秋在黑暗中，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茫然地在黑暗中，混混沌沌地，似乎在等待著誰，又似乎誰也不會來。

忽然，好像聽見了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抬起頭，虛妄中，隱約看見了一個人，臉上有血。

“你是誰？”周一秋問。

那人卻沒有回答他，焦急地說：“去醫(yī)院，去救mama？”

“啊？”

“去救mama?！蹦侨擞终f了一遍，好像十分緊張。

“我的mama我自然會去救！”周一秋有點生氣，但又很好奇，“可是你是誰呀？”

“快去醫(yī)院。”不知從哪里傳來了咚咚的聲響，鋪天蓋地席卷而來。有光照到那個人的臉上，周一秋發(fā)現(xiàn)，血污之下，居然是自己的臉。

周一秋猛然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馬路的中間，人行道上，頭頂紅燈已經(jīng)變綠，被他擋住的車輛瘋狂地按著喇叭。

但比不上將他驚醒的聲音，那咚咚的聲響，原來是他自己的心跳。

“傻子??？擋路了！還不走？”有人從車里探出頭來罵。

——去醫(yī)院，去救mama。那聲音好像還在耳邊，周一秋愣了半晌，忽然拔足狂奔起來。

第149章

周一秋趕到醫(yī)院時，醫(yī)生護士和病人們正在紛紛撤出，從外面看，三樓一層樓是黑暗的，像是電路被人破壞了。

天色將暮，有警笛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母親的病房就在三樓，周一秋逆著人群向里沖，紛亂中，有人試圖拉住他的手，說：“里面進歹徒了，不能進去!警察來了！”周一秋聽不進去，撥開那人的手，從樓梯上了三樓。

推開樓梯間的門，走廊里沒有人，只有應(yīng)急燈亮著，照著地上破碎的藥水瓶和服務(wù)臺邊的彈痕。

周一秋小心翼翼地向走廊深處母親的病房走去。

“什么人！”有人吼道，從旁邊病房里探出頭，手電的光照到周一秋臉上，“周……周……周琰？”那人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

周一秋發(fā)覺在這些人面前，周琰的名字似乎比自己的好用，于是沒有否認，轉(zhuǎn)過臉，回憶周琰平日和自己通話時的態(tài)度，做出不耐煩的神情。

“不許動！”只是一個簡單的轉(zhuǎn)頭動作，那人卻大為緊張，不知道從哪里摸出把槍，立刻拉開了保險。

那人微微一側(cè)身，周一秋看見，那人的背后的房間里，有數(shù)個人質(zhì)，被綁捆了手腳捂了嘴坐在地上，用求救的目光看著自己。

“不許動不許動！”那人又連連叫道，他想掏出對講機和同伙聯(lián)系，一不留神，手電卻掉到了地上。他下意識地低頭，這一分心，便覺得眼前身影一閃，原本被自己用槍指著的人已經(jīng)沖到了自己面前，有什么鋒利的刀刃抵著自己的腰。

“把槍給我！”周一秋學(xué)著周琰的語氣，接過他的槍，抵著他的頭，把從服務(wù)臺撿到的醫(yī)用剪刀丟到了地上。

“周先生……”那人全身打顫，害怕地說。

“帶我去找我mama！”周一秋威脅到，出門前，看了一眼被綁架的人們，把剪刀踢到了最近一個人的跟前。

母親被帶到了最里面的病房，周一秋用槍指著那個小嘍啰，推門進去了。

病房里共有七名歹徒，方梅坐在輪椅上，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