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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怔怔地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自個兒的皇阿瑪居然頭一次將目光始終停留在另一個兄弟的身上,只覺心中愈發(fā)憤懣難平,那隱約的一絲愧意也早已被徹底沖散,原本已漸漸消去了恨意卻悄然滋長了起來——明明他才是驚了馬險死還生的那一個!就算確實是他誤會了這個弟弟,皇阿瑪又何必當著這么多人給他臉子看,叫他全然下不來臺?明明——以前,都不是這個樣兒的才對。明明是他這位皇阿瑪親口說過的,胤礽可以錯,但一國太子不能錯,所以無論他做錯了什么,闖了多大的簍子,都有人不辭辛勞地追著他收拾干凈。慢慢地,他自個兒也就習慣了,既然太子不能錯,那么他做的什么就都不是錯兒,無論他多無所顧忌,多蠻不講理,都永遠只會是那些個被他狠狠踩在腳底下的兄弟、奴才們的錯。就像當年,他險些把這個弟弟給打死,胤祺再見了他,也依然得笑著卑躬屈膝地說一句謝太子爺教誨……究竟是什么時候起,他竟慢慢習慣了朝這個當年一只腳就可以踩死的弟弟低頭的?又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皇阿瑪寵溺跟關(guān)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越來越少,反倒是更多了落在了這個死人脾氣的老五身上?!太子狠狠地攥著拳頭,仿佛全然聽不見身邊人的關(guān)切詢問,一雙眼睛竟已隱隱發(fā)紅。他忽然覺著自個兒實在太過可笑——干什么要巴巴兒地湊上去跟那個從里到外都叫他反感的弟弟處好關(guān)系?這人就是這樣,你才低了一分的頭,他就能踩到你脖頸上去!若不是他一直以來處處忍讓,老五又憑什么敢那么看著他,憑什么敢不挨他的鞭子!深深地埋下了頭,太子的目光近乎猙獰地落在那匹馬上,恨聲道:“來人!給孤把這該死的畜生大卸八塊,扔到山林里頭去喂狗!”早晚有一天——早晚有一天!他的眼里驀地閃過一絲狠厲,嘴角卻忽然挑起詭異的弧度。就像叔姥爺說的那樣,早晚有一天,等這一切都成了他的,他自然就用不著再為這種事忍氣吞聲了……至于現(xiàn)在,又何必太著急呢?——康熙一路送了胤祺回到營帳,又特意叫梁九功去找個隨駕的太醫(yī)過來,反復確認過胤祺不過只是脫力,細細囑咐了一番今兒一定好好休養(yǎng),這才又匆匆趕往太子處去了。黃天霸見著帳子里頭已沒了什么閑雜的外人,才總算松了口氣,一巴掌拍在自己這個不省心的小徒弟頭上:“你也太過胡鬧了!我教給你的內(nèi)功心法,是叫你自震心脈的?”“師父居然也學會說謊了,實在是大有長進……”胤祺靠在榻上輕笑了一句,低低咳了兩聲才又微寒了聲音道:“不然——我那一鞭子,難道就白挨了么?”黃天霸原本被他前一句話鬧得面上泛紅,正要氣急辯解,卻冷不丁聽見胤祺后頭的一句話里頗顯陌生的語氣,不由得微怔道:“什么鞭子?”他到的晚,卻是沒見著之前的那一幕。還不等胤祺開口,一旁站著的貪狼便低聲解釋道:“主子為救太子,硬頂住了太子的驚馬。太子卻誤會主子是要害他,一下來就叱罵主子,甚至欲加鞭笞……”他每說一句,黃天霸的面色便沉上一分,待到聽完,更是忍不住含怒起身道:“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竟連句道歉都不與你說,不教訓一番,還當你好欺負了!”“師父,師父——”胤祺無奈失笑,忙一把扯住了黃天霸的衣裳,把這位二話不說就要去替他出氣的師父拉了回來,“該做的我已都做過了,就不勞師父再處置他了。”“你做了什么?”黃天霸蹙了眉望著他,清俊的面龐上顯出幾分茫然不解來,眼里卻仍帶著隱隱的怒意:“你震的是你自己的心脈,難道還能叫他吐血不成!你的性子我還不知道,說好聽了是寬仁大度,卻又有多少人暗地里說你窩囊可欺?若是每次都這般輕輕放下,早晚要叫人欺負得只剩下骨頭!”“寬仁大度……”胤祺像是頗覺有趣似的低低念了一遍這四個字,又輕笑了一聲,微微搖頭道:“不過是懶得計較罷了,可這一次,我卻是真打算跟他好好計較一番的——再不濟,也得教一教這個被寵壞了的熊孩子該怎么做人才行?!?/br>黃天霸疑惑地瞅著他,坐回了榻邊的椅子上,輕揉了一把他的腦袋:“居然能從你口中聽到這種話……莫非真是總算開竅了?”胤祺垂了眸淡淡地笑了笑,又輕嘆了一聲道:“我們兩個畢竟是兄弟啊……這些日子的關(guān)系,就算依舊是打打鬧鬧的,卻也已算是親近了??伤踔炼疾粏栁乙痪?,就認定了我要害他,若不是貪狼攔住,那一鞭子能抽的我背過氣去——若是他蓄意找我的茬,我當是半大孩子賭氣頑劣,忍忍也就沒事了。可這般不分青紅皂白的隨手鞭笞,總得叫他長點記性。不然將來若是脾氣上來了就是一鞭子,我如何能受得了?”“是我把事兒想得太容易了……到底還是稟性難移,我是沒法兒叫他改的——就算我說的話再有道理,他也不會真聽得進去,就算我再怎么揍他,也依然不能往狠里下手。他忌憚我,卻不怕我,那我就讓那個他怕的人去管他,去教教他這為君之道是該如何的知進退,懂分寸……”他的話說完,帳子里便只剩了幾個人極輕的呼吸聲。不知沉默了多久,黃天霸才忽然開口道:“我大致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說得沒錯——可這樣的辦法到底還是實在太憋屈了些。若是換了我,還是直接揍他一頓解氣?!?/br>“……”看著面前仿佛十分有暴力傾向的師父,胤祺忽然對自家皇阿瑪?shù)纳踩a(chǎn)生了一絲隱隱的憂慮。“罷了,既然你心里面有數(shù),我也就不多說了——我去看看他去,免得有什么危險?!?/br>黃天霸忽然起身,又揉了一把他的腦袋,望著自家的小徒弟輕笑道:“我喜歡看你這樣,會生氣,吃虧了也知道還手,好像終于徹底的活過來了——像以前那般吃齋念佛似的活死人性子,叫人看著都覺得替你憋得慌。”胤祺不由微怔,黃天霸卻已不再多說,轉(zhuǎn)身快步出了帳子。仿佛有莫名的暖意從心口緩緩浸潤開,微垂了眸掩去眼底的那一絲水色,胤祺極輕地勾了勾唇角,放松地靠回了榻邊的軟枕上。或許——他也確實是在一點點兒地真正活過來的。今兒的事看著熱鬧,若是擱到兩年前,其實也未必有甚么大不了——他至多也不過是自個兒默默地忍下,最多等著康熙心里頭不落忍,回頭再補償他些個什么罷了。那時的他初來乍到,還只把這一切都當成是演戲,堅信著人與人的善意是要有施才有得的等價交換。一直覺著他只要稍稍的有那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