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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腰部用腰帶打一個結(jié),赤著腳往溫泉浴室外走。房子是地暖,故而即便赤著腳,也絲毫不覺得冷。他本想去換身正經(jīng)衣服,比如剛剛脫下來的襯衣毛衫之類,沒想到,剛走出門就碰到李先生。“我剛想去叫你?!币馔膺^后,李奕衡笑著指了指手里的酒,“喝點這個,怎么樣?”黎錦接過來,紅酒封口嚴(yán)實,標(biāo)簽有些年頭,原本的白色底子已經(jīng)發(fā)黃,卻更顯名貴:“86年份的木桐酒莊波亞克?這種酒不拿到品酒會上亮相,卻給我?”他抬起頭,促狹地笑起來,“你可別心疼啊?!?/br>李奕衡但笑不語,從他手中抽出紅酒瓶子,往餐廳走去。于是衣服也沒換,黎錦就這樣跟著走了進(jìn)去。☆、第六十三章桌子不大,大概平時只有李奕衡一個人吃飯,太大的桌子顯得空也冷清,所以故意選了小一些的居家桌。但即便如此,桌子上也擺滿了各色佳肴。李奕衡廚藝精湛,川菜是拿手好戲,其余菜系也略通一二。黎錦往桌上一看,宮保雞丁、麻婆豆腐、竹筍燉rou……簡直叫人食指大動,恨不得立馬就拿起筷子大快朵頤。黎錦拉出椅子坐下,抬頭打趣他:“食材這么齊全,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早就準(zhǔn)備好請我吃飯呢?!?/br>“林辛昨天剛來過,送來很多東西。”李奕衡目光一閃,半開玩笑道,“為了款待你,我可是把接下來三天的食材都用完了?!?/br>黎錦只是笑,卻不接他話里的意思,拿起筷子嘗了一口,果然香辣可口。待再要動第二筷子,李先生已經(jīng)啟開了酒,倒進(jìn)他面前的高腳杯里。黎錦看著那紅色的酒液如暗紅色綢緞般傾瀉在杯中,心口一陣陣rou疼。86年的紅酒本就值錢,更何況是木桐酒莊生產(chǎn)。當(dāng)年生產(chǎn)也不過幾十箱,早早被人搶購一空,到現(xiàn)在,更是所剩無幾。難為李奕衡有,竟然還如此不知心疼地拿出來,當(dāng)可樂一樣就著下飯。黎錦前生有段時間對紅酒非常感興趣,身邊人有了幾個小錢,都愿意搞點收藏,像他這樣的實用派,又想趕潮流,收藏紅酒最合適不過。聽起來高雅,饞起來能喝。但后來這愛好被舒慕知道了,那人強(qiáng)烈反對嗤之以鼻,還嘲笑他是暴發(fā)戶進(jìn)城不知怎么顯擺好了,說得黎錦不爽了整整三天,然后把所有紅酒的處理掉。眼下,美酒在前,那些過往的喜愛之情果然都被激發(fā)出來了。“紅酒配小菜……”黎錦忍不住說,“暴殄天物了吧?!?/br>“這樣的酒,躲在家里一個人獨享,或者拿到品酒會上讓人評頭論足,都是暴殄天物?!崩钷群廨p輕晃動半透明的瓶身,注視著酒液的目光,溫柔得仿佛用眼神撫摸自己的情人,“但跟你一起,不會。”以他這樣動人的話語下酒,黎錦也不再有心理障礙,頻頻與他舉杯,聊著各國的祝酒詞或名酒的典故,不知不覺便至微醺。到最后,菜雖吃完,酒意卻剛剛涌到頂峰。這段日子以來,工作也好、調(diào)查真相也好,方方面面,牽扯如蛛網(wǎng)一般,叫黎錦身心俱疲。如今驟然放松下來,竟讓他有種恍如隔世的不真切感。他捏著杯子,淺淺地品了口紅酒,冰涼的液體順著食道緩緩流下,融進(jìn)四肢百骸里,蒸騰起的躁動與暖熱,竟讓他有種心滿意足的幸福感。李奕衡見他杯子空了,便幫他添上,順著他剛剛的話題,笑道:“你說今年波爾多的新品葡萄酒觀摩預(yù)售會?我恰好也曾去參加,還帶了圖鑒回來,今早還在翻看。你要不要也看看?”“那都是你們這些富二代玩的玩意,我可玩不起?!痹掚m這樣說,到底是站了起來。李先生把圖鑒放在客廳沙發(fā)上,想來他早起在這里喝茶,順手就翻看了幾眼。黎錦跟著他走過去,入目就見李家堪稱恢弘的正廳。正廳很大,天花板三層連通,顯得遼遠(yuǎn)而高聳。屋頂請來當(dāng)代畫家精心描繪,更顯得屋子韻味十足。客廳一邊擺著沙發(fā)茶幾,貼墻邊還學(xué)外國設(shè)計,建了壁爐。此刻,壁爐里雖燃著火,卻并不旺盛,瞧著仿佛隨時都要熄了。李奕衡順手從墻邊木料中丟進(jìn)兩塊,火焰便又撒了歡似的燃了起來。另一邊,則空出好大一塊給人走路,墻壁則是大塊玻璃拼接成的落地窗戶。此刻,外面風(fēng)雪正濃,夜色深沉,房間里燈火通明,倒顯得外面愈發(fā)暗了。偏偏就算這么暗,也有雪花被風(fēng)吹著,大片大片打在窗上,仿佛真的在玻璃上落地生根一般。李奕衡酒量十分好,紅酒后勁大,兩人作伴喝下大半瓶,連黎錦都有些微醺,他卻毫無不同。他一手捏著酒杯,一手撐著低矮的茶幾,翻開攤在幾上的紅酒圖鑒,指給黎錦看上面的紅酒介紹。黎錦湊在李奕衡身邊,聽他逐個逐個分析圖鑒上各類紅酒的好壞。李先生微微升高的體溫近在遲尺,每次吐字噴出的呼吸都帶著經(jīng)年紅酒的醇香,叫人忍不住就會把注意力從圖鑒上的字跡轉(zhuǎn)移,偷偷觀察他輕輕開啟的唇瓣。黎錦覺得,自己十年前遇見的李奕衡,仿佛就是如今這個樣子。☆、第六十四章那時李先生正在最風(fēng)華正茂的年紀(jì),又剛剛接手李氏不過兩三年,很是出風(fēng)頭。外人看來,他是有一百條理由恃才傲物、目中無人的,可他卻偏偏彬彬有禮,見了圈中前輩,甚至主動起身添茶,毫不扭捏。那時的他,就是這樣一張無可挑剔的臉。眉毛粗而濃密,眼睛大而有神,尤其是遺傳自母親的臥蠶與長睫,更顯得他雙目彤彤,恰似秋水深沉。但偏偏,他臉部輪廓又遺傳自父親,剛毅有力,中和了略顯柔軟的五官,組合成了如今這副好看的樣子。黎錦想,老天爺真是偏心,十年,有人眼角漸生魚尾紋,有人臉色漸暗黃,可唯有李奕衡,他仿佛懷揣奇妙懷表,能叫時間停駐,青春不老。也不知李先生是否瞞著人,去韓國或日本動點小手術(shù)……黎錦這邊在心中胡思亂想,那邊李先生弓著身子看得累了,索性坐在地上。壁爐前鋪著厚厚一層阿拉伯羊毛地毯,被爐火烤了半天,軟綿綿暖烘烘,舒服得要命。黎錦看著他動作,覺得這人真是會享受,可轉(zhuǎn)念再一想,自己又沒坐到地毯上去,怎么會知道地毯舒服的?是了是了,自己曾躺過的。那是很久之前,自己也是像這樣,大雪天里驅(qū)車幾小時,獨自到李先生的溫泉山莊求他辦事。那時兩人順理成章,在壁爐前的地毯上徹夜纏綿,自己幾乎滾遍了地毯的每一個角落,自然了解,這地毯軟綿綿著落上去,該有多么舒服……突然,黎錦的臉騰地一下燒了起來。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喝醉了,怎么沒來由地,想起那么久之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