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切地想撥給什么人，說說話。聞如是？這時候聞如是肯定在工作。

聞驍打給了夏玨。

地鐵上的信號斷斷續(xù)續(xù)，他們的對話也不太連貫。

“你回來了？”聞驍久久不說話，夏玨先開口問。

聞驍?shù)偷偷溃骸皠偵系罔F。”

“那也很快啦，”夏玨語氣輕快，“我在家看了看市內(nèi)地圖，發(fā)現(xiàn)……還有……對了……凱哥……后天……你覺得呢？”

很多信息聞驍都沒能聽見，但有兩個字特別清晰：“在家”。

“你在家等我，”聞驍輕輕吸氣，心底驟然涌起一股暖流，“信號不行，回來說。”

“好。”

放下手機(jī)，聞驍呼吸著地鐵里渾濁的空氣，卻像重新吸入了人氣一樣，感到血rou豐滿。

幾次轉(zhuǎn)車，他出地鐵站，跑著進(jìn)小區(qū)，有一種沖動，急不可耐，在他心間燃燒。

下電梯，明明可以輸入密碼進(jìn)屋，聞驍偏偏要摁門鈴，等夏玨來開門時，閃身進(jìn)去，在玄關(guān)處將夏玨緊緊抱住。

大門還開著，沒有關(guān)。聞驍在夏玨脖子上吮出紅??；向上，咬他的耳垂，軟骨。

聽覺里滿是濕意，夏玨順從地依偎在聞驍懷里，雙目緊閉，睫毛顫動著，臉紅得像要醉死。

許久，聞驍松了力道，頭垂在夏玨肩上。夏玨輕輕拍他的背，叫了一個被抵觸過的稱呼：“驍驍?！?/br>
聞驍輕咬他肩頸相交處柔韌的rou，夏玨因為疼痛而微微瑟縮，討?zhàn)埖溃骸膀敻绺?。?/br>
聞驍直起身，關(guān)門。

兩人各自平復(fù)一會兒，在沙發(fā)上坐下。聞驍余光瞥見夏玨脖子上的痕跡，忍不住別開臉。

他想到聞如是那天后來說的話，形容他的狀態(tài)就像一頭困獸，在窘境中沒找到出路，就把誤入的夏玨當(dāng)作稻草，死死壓在利爪下，搓圓捏扁。他性格里壓抑的那一部分是后天形成的，也正因為多年的壓抑，才造成骨子里潛伏著的控制欲與暴虐。

很多次了，他對夏玨的好感越是上升，他就越是容易單方面為夏玨做安排，事先不與夏玨商量。夏玨對他又有一種下意識的順從，縱容他這一點(diǎn)。

哪怕現(xiàn)階段他為夏玨做的安排并不壞，以后呢？

“你爸爸他……怎么樣？”客廳里安靜片刻，夏玨問。

聞驍?shù)溃骸斑€行，就是我姐說的那樣，身體可以，但對人對事記不清楚?！?/br>
“噢，”夏玨點(diǎn)點(diǎn)頭，又問，“他還認(rèn)得你嗎？”

聞驍說：“嗯。認(rèn)得我和我姐，還記得我的生日?！?/br>
這個細(xì)節(jié)讓夏玨怔了怔。他說：“那你——”

“我知道我姐的意思了，”聞驍垂眸望著茶幾，“其實就是那么回事，我身上一直有我爸的影子?！?/br>
夏玨立即道：“但你們是不同的人?！?/br>
“我知道，你不用那么緊張，”聞驍轉(zhuǎn)向他，“我沒在為這件事糾結(jié)，畢竟我也沒法改變。我只是明白了一點(diǎn)：我恨我爸的同時，也在恨我自己，恨他給我的好太多，給我媽和其他人的則太少。有時候我會想，是不是沒有我，就不會有這種畸形的失衡?！?/br>
不等夏玨反駁，聞驍繼續(xù)道：“結(jié)果昨晚我姐告訴我，她其實也這么想過。很奇怪，我爸對我媽不忠，對無辜的沈雨瓊更是殘忍，但對我和jiejie卻好得毫無偏差。換句話說，我和jiejie的今天，都離不開我爸，因此我們要恨他，就很難不把自己也帶上。”

夏玨忍不住牽起他的手。

“以前jiejie對我說，讓我試著接受我爸——那時候我覺得不可能，現(xiàn)在我懂了，她其實是想讓我學(xué)會接受自己，”聞驍摩挲著夏玨的掌心，“接受自己長大到今天，腳下踩過的所有不光彩?！?/br>
夏玨輕聲問：“那你接受了嗎？”

聞驍說：“暫時還沒有。但是所謂的‘報復(fù)’，我已經(jīng)放棄了。”

夏玨靠過來，在他臉上淺吻一下。

“剛才害怕嗎？”聞驍側(cè)頭問。

夏玨愣了：“什么？”

“突然這樣對你——”聞驍摸過他脖子上的紅痕，“怕不怕？”

“為什么要怕？”夏玨臉紅著，認(rèn)真道，“我高興還來不及呢?！?/br>
聞驍說：“如果不只是這樣呢？”

夏玨想到什么，發(fā)燙的臉貼在聞驍肩上：“還有哪樣？”

聞驍把他擺正，神情嚴(yán)肅。

“我現(xiàn)在對你……沒有那么簡單，”聞驍凝望他的眼睛，“一開始會和你接近，也不簡單?！?/br>
“你，接近我？”夏玨懷疑道，而后想到兩人初遇時，赤誠相對，聞驍接連的轉(zhuǎn)變：中途想要接受他，頃刻又拒絕。

聞驍說：“那時候我對一項計劃全心全意，就是報復(fù)我爸——我爸是反同人士?！?/br>
如果不是夏玨開口說喜歡他，激起他深刻入骨的道德準(zhǔn)則，他真的不敢想象那一晚會發(fā)生什么，他和夏玨的關(guān)系又會有一個如何糟糕的開始。

夏玨咬了咬嘴唇，有點(diǎn)明白了，問：“那現(xiàn)在呢？”

聞驍忽地笑了一下，說：“你是我的寶貝?！?/br>
他這一笑，冷冽的眉眼倏爾融化出暖意，硬朗的面部線條舒展開，像利劍挑起飛花，剛與柔達(dá)到一種平衡。

夏玨被這一句突如其來的情話穿中心房，軟的，熱的，紅的，低伏在聞驍腿上。

聞驍垂著眼睫看他，雙目轉(zhuǎn)為幽深。

“我可能會……吞沒你?！甭勻斦f。他用了一個修辭，顯得委婉一些。

其實更直接的是：我會侵占你。

五年的執(zhí)念沒有了，他又是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這種喜歡難免會摻雜著之前未了結(jié)的病態(tài)的偏執(zhí)。

夏玨沉浸在甜蜜里，沒有發(fā)現(xiàn)聞驍?shù)脑捰惺裁串悹睢?/br>
聞驍從口袋里摸出一枚小物件。這件東西他帶在身上很久了，一直在猶豫要不要給夏玨，現(xiàn)在他忍不住了。

夏玨說，在家等他。

在家。

聞驍和聞如是很親，有一種相依為命的親。即便如此，聞如是有自己的事業(yè)要忙，讀書時常年在國外，工作后又定居上海，聞驍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體驗過被一個牽掛自己、自己也牽掛的人在家等候的感覺了。

“要嗎？”聞驍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