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將他牽絆住了?！?/br>
裴亮聽得云里霧里，撓了撓頭，也不再多問，抱拳應(yīng)了聲“是”便退出去。

室內(nèi)恢復(fù)寂靜，王述之依舊立在窗前，唇角掛著淺笑，看向月色的黑眸中透著幾許期待，輕嘆道：“不找到癥結(jié)所在，如何對癥下藥？”

第六十三章

司馬嶸從幕府回來，聽聞王述之陪同王夫人出去了，一時無事可做，便往后面的湖邊走去，才行到一處假山前面，就隱約聽見有人提到自己，下意識頓住腳步。

此時夏意正濃，所過之處皆是綠蔭成片，間或幾聲蟬鳴，將兩名婢女的竊竊私語聲掩蓋其中，奈何他耳力極佳，竟聽得清清楚楚。

“晏清公子畢竟是男子，不能生不能養(yǎng)的，又沒有顯赫光耀的門楣，夫人當(dāng)然不樂意啦！”

“話雖如此，可丞相還是每晚都往晏清公子那里跑，說不定夫人也拿他沒奈何?！?/br>
“可丞相只待片刻就走了呀，比往日生疏多了，丞相畢竟是孝子，說不定久而久之，就當(dāng)真聽從夫人的話了呢？其實，晏清公子不跟著丞相也好……”

“怎么個好法？難不成你看上他了？嘻嘻！”

“啐！胡說什么？你沒瞧見夫人最近總是被京中各家官婦邀過去游玩么？十個有九個家中有待字閨中的女兒。夫人今日將丞相拉過去，就是為了見郗太尉家的小女，晏清公子若是知曉，定要傷心的?！?/br>
“快照著水瞧瞧你這兩道愁眉，還說不是看上人家了？”

“你說我做什么！自己還不是一個樣！”

“哈哈！我可不像你這么口是心非！我就是喜歡又如何？你問問府里有幾個不喜歡的？晏清公子雖然身份低微，可氣度一點不比丞相差。我們寧愿嫁給他，也不要嫁給粗鄙的佃農(nóng)！”

“想得美，說不定哪天被個官老爺瞧上了，丞相打發(fā)你去做侍妾。”

“打死我都不樂意！你這賤蹄子就不會說句好話！”

司馬嶸并未注意后面的笑鬧聲，只是木然地抬腿離開，直到在湖邊涼亭坐下才緩過神來，只是臉色已趨于蒼白。

他前幾日給太后寫了一封信，稱聽聞父皇上回病倒，心中甚是擔(dān)憂，又極掛念太后，遂決定回京探望。這封信交給了皇兄，想必他已經(jīng)派人送過來了，不日便可交到太后手中。

回宮的日子越近，他就越是心神不寧，已經(jīng)接連好幾夜睡不安穩(wěn)，輾轉(zhuǎn)反側(cè)間，眼前總是浮現(xiàn)起王述之那雙流光溢彩的笑眸，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

司馬嶸在湖邊一直坐到夕陽落山，讓府中奴仆好一番尋找，聽說丞相留在郗府用飯，頓時沒了胃口，推說身子不適，便回房歇著了，迷迷糊糊間似乎又回到停云殿，王述之跪在臺階下看著自己，神色黯然，自己心口抽痛，愣是痛醒了。

夜色漸濃，王述之回到府中，送母親回房歇息，一轉(zhuǎn)身便匆匆將管事叫過來，問道：“晏清今日可好？”

管事一五一十作答：“瞧著氣色不佳，回來后獨自在湖邊坐了許久，未用晚飯便歇息去了。”

王述之聽得直皺眉，揮手將管事屏退，抽出藏在袖中的一沓卷宗放在架子上，轉(zhuǎn)身便要去看他，只是一只腳剛跨出門檻，就見裴亮匆匆行來，只好止住腳步，轉(zhuǎn)身走回案前。

裴亮進去時正看到他從架子上抽出那卷宗，上前道：“丞相，晏清公子近日往城西一家器物鋪子跑過幾趟，屬下查不出他去那里做什么，不過發(fā)現(xiàn)那家掌柜與謝氏有來往?！?/br>
王述之抬頭看他：“這么容易就查到了？”

“是，屬下也覺得奇怪，晏清公子每回都堂而皇之地進去，似乎毫不擔(dān)心被人瞧出端倪?！?/br>
王述之微怔，垂眼盯著面前翻開的卷宗，低聲道：“他是有意讓我知曉，還是毫不在意被我查出來？”

裴亮聽他自言自語，不敢胡亂應(yīng)聲，只好沉默。

王述之回過神來，又問：“還查到些什么？”

“他們不僅與謝氏有聯(lián)絡(luò)，而且與景王來往密切?！迸崃烈娡跏鲋凵裎⒛?，又道，“屬下斗膽猜測，二殿下正在景王那里養(yǎng)病，這幾方人馬互相關(guān)聯(lián)，究其根源應(yīng)當(dāng)與二殿下有關(guān)?！?/br>
王述之沉默許久，點點頭：“二殿下在宮中能活至今日，應(yīng)當(dāng)不簡單，倒不是我小瞧他，只是據(jù)說他與廢人無異，是以一直不曾放在心上。你再去查一查，那二殿下近況究竟如何了。”

“是。那晏清公子……”

“費解……”王述之搖頭而笑，“他既然與皇子有聯(lián)系，想必其家族原先是參與過朝堂爭斗的，只是我翻了許多卷宗都看不出他究竟出自哪家。遷都以來，內(nèi)亂從未平息過，一朝升天者有之，一夕滅亡者有之，可那些家破人亡的，既要與太子有仇，還要門第較高，眼下再加一條，與景王或二殿下有利益關(guān)聯(lián)，就幕府掌握的線索，竟找不出來這樣特殊的家族?！?/br>
裴亮有些吃驚：“幕府幾乎掌握了全國機要，竟然查不出來？”

王述之嘆口氣，沖他招招手：“你再替我瞧瞧這些，這可是今日從郗太尉手中騙過來的，看能否理出頭緒?！?/br>
裴亮不擅長理卷宗，不由頭大，想著此事較為機密，丞相不做只能自己做，便硬著頭皮過去了。

王述之替他挑亮燈芯，交代了一聲便匆匆出去。

到了司馬嶸那里，見里面一片漆黑，有些躊躇，正抬手欲叩門，忽然見門從里面打開，不由愣住。

司馬嶸掀起眼簾，眸中流露出幾分迷茫與昏沉，少了平日的清明，似乎剛睡醒，看到他無聲無息站在門口，一時竟有些分不清是在夢里還是夢外，下意識抬手，手指在距他面頰半寸處停下。

王述之急忙將他的手握住，眼底溢滿驚喜：“晏清！”

司馬嶸怔了怔，突然清醒過來，急忙抽出手：“你回來了？”

王述之因這句簡單的話生出幾分悸動，重新將他的手捉住，目光牢牢鎖在他臉上：“你晚上不曾用飯？哪里不舒服？”

“我不餓。”司馬嶸隨口應(yīng)道，可話剛說完，肚子忽然拆起臺來，竟“咕嚕?！苯辛藥茁?，不由面色尷尬。

王述之急忙將他拉進去：“你先坐著，我去給你拿些吃的過來。”說著不等他拒絕，便急匆匆轉(zhuǎn)身出門。

司馬嶸走到門口看著他在月色下遠去，眼中俊逸的身姿與夢境里落寞的背影相重合，心中一慌，急忙深吸口氣，轉(zhuǎn)身走到案前坐下。

王述之叫人去熱了飯菜，親自用食盒提過來，一樣樣擺好，拿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