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幾次架，結(jié)果兩個人都五十來歲了，這么一把年紀(jì)還鬧脾氣折騰離婚……”

    人死以后，不論生前做過多壞的事，即便是萍水相逢，追悼會上，大家都能回憶起他的好來，更別說相濡以沫幾十年的夫妻了，恐怕此刻在蔣文秀心中，都是懊喪和悔恨，都是對董山的回憶和想念了。

    “我和老董，從在一起到結(jié)婚，到生下敏敏，都是坎坷重重，我家條件好，他卻一窮二白的，雙方家人都反對在一起，我們頂著壓力結(jié)的婚，沒有任何長輩的祝福，我從家里逃出來，也沒有任何錢，我們就一路白手起家到了現(xiàn)在。結(jié)果好不容易安定下來，想要孩子了，一連流產(chǎn)了四個，去一查，才發(fā)現(xiàn)是因為我們兩個人白細(xì)胞抗原太相似，導(dǎo)致封閉抗體低下，很容易流產(chǎn)，敏敏是我們千辛萬苦保胎才留下的孩子?！?/br>
    蔣文秀說到這里，又抹了抹眼淚：“老董喜歡孩子，之后我們也試過再要，可是我已經(jīng)習(xí)慣性流產(chǎn)了，再也懷不了了，對敏敏，所以我都很溺愛，也導(dǎo)致這孩子不懂事，太驕縱?！?/br>
    成瑤心下有些驚訝，她是聽董山提過一嘴董敏是很艱難才要上的孩子，也提過蔣文秀身體原因沒法懷孕，但當(dāng)初董山的措辭，無論如何讓人覺得是蔣文秀自身的原因，而與他無關(guān)，然而實情原來是如此……

    陰差陽錯，上天仿佛和他們開了玩笑，沖破了各種世俗障礙在一起，竟然抗原相似到難以保住胎兒，然而，即便是這樣，這兩個人都堅持了下來，如果沒有董山的背叛，這該是一段多么傳為佳話的愛情啊。

    可惜生活總是有那么多但是……

    “我知道老董鬧離婚，是很受打擊的，但我心里清楚，我和他這么多年的感情，這么多年風(fēng)風(fēng)雨雨，也不是原則性問題，什么矛盾，最后都能解決。這婚，最終也不會離，只是沒想到，他卻先去了一步?！?/br>
    此前董山告知自己婚外情情況時，成瑤內(nèi)心是十分鄙夷的，男人偷偷背著老婆養(yǎng)情婦，無論如何都十分低級，然而這一刻，成瑤卻反而忍不住感謝起董山的欺騙來，他自始至終并沒有讓蔣文秀知曉小美的存在，因此此刻隨著他生命的戛然而止，反而在蔣文秀心中為他們這段感情這段婚姻畫上了完整的句號。

    這對蔣文秀來說，或許也是一種仁慈。

    她恐怕無論如何不能接受如此曾風(fēng)雨同舟全身心倚靠的男人，竟然有了情人，更過分的是，這不僅是身體的出軌，這更是精神的背叛，而這種背叛，董山稱它為愛情。

    “起訴離婚這件事，目前除了我和敏敏還有公司幾個親近的人，其余人都不知道，既然老董現(xiàn)在出了這樣的事，錢律師，我希望你能幫我們保密，就算留給我們家人最后的尊重吧?！笔Y文秀低著頭，“反正不論如何，老董如果活著，我知道最后我們都是會和好在一起白頭偕老的，我現(xiàn)在不希望老董去了以后，還有什么風(fēng)言風(fēng)語了，我已經(jīng)承受不住別人的眼光了?！?/br>
    “另外，你也為起訴花費了很多精力，律師費我會替老董付的。我們家老董給你添麻煩了?！?/br>
    “不用。案子還沒有開庭，我沒有付出多少精力。”錢恒抿了抿嘴唇，“至于保密，本身家事類案件，我和我每一位當(dāng)事人都有保密條款約束，即便委托代理不再有效，保密條款是永久有效的，你可以放心?！?/br>
    蔣文秀臉色還是慘淡，然而也終于強撐著和錢恒道了謝。

    *****

    與蔣文秀董敏告辭離開后，成瑤坐在錢恒的賓利上，還是忍不住有些唏噓和感慨。

    “真的不知道蔣文秀這樣好的人，為什么董山還要出軌，你看他們一路在一起到結(jié)婚創(chuàng)業(yè)生孩子，都不順?biāo)?，那么多苦和難都忍過來了，現(xiàn)在什么都有了，卻要這樣？當(dāng)初能一起面對這么多阻礙，董山對蔣文秀應(yīng)該是很愛的啊……”

    “只恨人心不似水，等閑平地起波瀾。”錢恒的聲音仍舊淡淡的，“成瑤，愛是會變的。作為一個家事律師，你很快就會習(xí)慣的，沒有什么感情是永恒的?！?/br>
    “只能說，或許這樣的結(jié)局，對蔣文秀來說，也不算太壞吧，雖然董山提起離婚，讓她和董山的感情和婚姻里有了這么一點細(xì)小的瑕疵和裂縫，但好在她什么都不知道?！背涩巼@了口氣，說到這里，又有點糾結(jié)，“但是因為她不知道董山出軌的事，心里對董山還有很深的感情，看追悼會上的樣子，都是難以忘懷的模樣，恐怕余生里一輩子都會記著董山，也不可能開始什么新的感情了……”

    “她知道?！?/br>
    “哎？”

    錢恒目不斜視，語氣卻是篤定：“蔣文秀什么都知道了?！?/br>
    成瑤第一反應(yīng)就是不信：“怎么可能？！假設(shè)她知道了，能不對董山恨得咬牙切齒？在追悼會上的樣子，可根本是裝不出來的?！?/br>
    “成瑤，人心是很復(fù)雜的?！卞X恒淡淡瞥了成瑤一眼，“蔣文秀和董山可是一起白手起家的，甚至外界不知道的是，真味餐飲能做大做強到今天這一步，核心人物并不是董山，而是蔣文秀，她是個很有商業(yè)手腕也很有氣魄的女人。她曾經(jīng)唯一的軟肋是董山，但是現(xiàn)在董山不在了，她的理智和聰敏都能毫無顧忌地發(fā)揮出來了。她的難過是真的，畢竟這么多年的感情和扶持，但該為自己做的打算，她也一點沒落下。她是個優(yōu)秀的也值得敬佩的女人。”

    成瑤顯然內(nèi)心的天平天然地偏向著作為原配的蔣文秀：“她為自己打算也沒什么，何況你說她已經(jīng)知道董山出軌的事，也不過是你的猜測吧。”

    “在董山起訴離婚之前，她確實什么也不知道，所以一時之間難以接受，直接氣暈厥過去住了院，但她也不傻，董山突然這樣提離婚必然有妖，這些天來想必她已經(jīng)什么都知道了?！?/br>
    “而且她不僅知道董山出軌，也知道董山的情人已經(jīng)懷孕即將生產(chǎn)了?！卞X恒側(cè)著頭看了成瑤一眼，輕哂道，“所以她連遺體停放至少三天再火化的習(xí)俗都沒有遵守，凌晨死亡，今天上午就飛速辦好了追悼會，直接火化了。”

    關(guān)于這一點，成瑤其實也覺得十分奇怪，這追悼會辦的確實太趕了，要不是警方介入調(diào)查確證是意外車禍，甚至要讓人懷疑蔣文秀動了什么手腳。

    是為了什么，讓蔣文秀如此急切地要火化董山？

    錢恒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靜，他毫無波瀾地敘述著答案：“是為了遺產(chǎn)?！?/br>
    成瑤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