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口黑血。瞬間天昏地暗，他從沒像今天這般感受到生命的流逝。

就算是當(dāng)初吞下那顆guntang的煤炭時，也不曾有過這般即將死亡的絕望。

他突然想到，南和院里的那棵玉蘭樹，他還沒看到開花時的盛景。

不知道過了多久，眼前一直是船內(nèi)房間的布景，他一開始以為自己沒死，試著動了動手，試著眨了眨眼睛。

結(jié)果是，做不到。

春滿月聽到門口響聲，有個男人走了進(jìn)來，他凝神看去，正是兩次不小心撞到自己的那人。

他翻著自己的箱子，找出了錢包，然后繼續(xù)翻著箱子。

男人似乎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疑惑轉(zhuǎn)頭，目光定在春滿月的手上。

春滿月想叫，想喊，這根簪子是絕對不能被拿走的。

不過，他最想的，是南和不被他的妻兒拉住。

他后悔了。

在那個屋內(nèi)爐火炎炎，窗外細(xì)雪搖曳的日子，從他吞下那顆guntang煤炭起，他就后悔了。

男人抽走他手中的簪子，翻開布條仔細(xì)地看了看，滿意地笑了笑，接著看向地上的春滿月。

“你別怨我，我也是迫不得已，你的一命換我全家，也算你功德不是？”男人見春滿月的眼珠子死死地盯著他，不放心地把手放在他鼻子前探了探，像觸電般收回來，“你沒死？！”

男人瞬間慌了，他掏出先前準(zhǔn)備好的刀，一股腦往春滿月的心臟捅去。

“這下麻煩了，還要處理你?！?/br>
等了好一會，他又伸出手，這回放心的松了一口氣，卻又自言自語道。

“死之前看到的最后一個人會被鬼纏上吧。”男人看著春滿月死死睜著的眼睛，試著合了合他的眼，結(jié)果卻是怎么也合不上。

一個狠心，男人的刀抵向這雙堪稱有神的眼睛。

男人只記得，這雙眼他好像在哪里看到過，似乎是在幼時每一個節(jié)日里村口的戲臺子上那些穿的光鮮亮麗的英雄上看到過。

那些假裝自己是英雄的戲子。

“你好，請問這里是春滿月先生的家嗎？”

南和站起身，看著面前兩位警察，點了點頭。

“我們在河里打撈起一具尸體，經(jīng)核查初步懷疑是春滿月先生的。請問你和他是什么關(guān)系？”

九春樓在這一年的春季完工，九春樓牌匾掛上去的那天，后院的玉蘭花開了滿樹。

樓內(nèi)沒有任何現(xiàn)代生活的氣息，臺案上的玉扣紙，紙上的瘦金體，還有唯有一人知曉的地方那添了一根點翠簪的走馬燈。

泥房子被藏到了九春樓后，爐灶子重新開火，煙火氣卻只剩那升騰的乳白色霧氣。

和春兒一起久了，南和已經(jīng)吃不慣那些硬的食物，連米飯都不太喜歡，平時胃口也小的可以。

人不在了，人卻還在。

南和熟練地擺弄著桌上的瓷瓷罐罐，以前總覺得是春兒喜歡這些個古玩意兒，所以看到個好看的就想往家里帶，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原來真正喜歡這些的竟是自己。

正做著凝膠，門外突然進(jìn)來一個黃小念。

“出去?！蹦虾屠渲郏幌胍姷竭@人。

那天的來龍去脈他在之后打聽的清清楚楚，也知道了為什么自己提前回去的幾日會碰到本不該出現(xiàn)在那的黃小念。

他不知道這人對春兒說了什么，但春兒一天比一天差的情況他有眼睛能看出來。

“九哥，他不在了，我還在啊，”黃小念也沒料到春滿月會一走就真的徹底走了，可是，這事怎么也不能怪上她吧，她也是受害者，不是嗎？

“你們一開始就是不會有結(jié)果的，無論如何都不會有結(jié)果的，你跟我回去好不好，對，你跟我回去，你去看看南桑，你還有南桑??！”

“對，他不在了，我還在?！蹦虾涂聪驑峭夂商?，這樣也算是永遠(yuǎn)一起了。

黃小念見南和又開始動手?jǐn)[弄桌上的東西，無奈轉(zhuǎn)身去求助森律。

“我求求你，你讓他回去吧，他現(xiàn)在就只聽你的了?！?/br>
森律盯著樓前九春樓牌匾，搖了搖頭。南和為自己打造了一個一生的囚牢，他打算一輩子都困里面了。

森律走到屋里，坐到南和旁邊，問了句：“情起何時？”

南和一笑：“巷道小調(diào)?！?/br>
又說：“青稞釀下去了，以后每年都會給你寄上幾壇的，放心。”

森律苦哈哈笑了幾聲，最后卻是鄭重其事說：“保重。”

“你才是要保重，”畢竟是南和撒手不管藥典堂。思索著，南和突然放下手中東西，表情嚴(yán)肅，“有一件事要麻煩你?！?/br>
“犯人？”

南和點頭，警方調(diào)查出來的結(jié)果是為謀財，但卻沒抓住兇手。這犯人，南和就算傾盡一身，也要讓他血債血償。

思慮過后，森律開口：“不太好找。”

春滿月是被漁戶發(fā)現(xiàn)的，在此之前，船上沒有任何人發(fā)現(xiàn)這人不見，而當(dāng)尸體發(fā)現(xiàn)時，船早就已經(jīng)到岸了。

這事可謂是無從下手，難道要把所有人召回來審不成？

“所以麻煩你留意，我這接觸外界不太方便?！?/br>
“不太方便你還把自己鎖著?！鄙擅摽诙觥?/br>
“之前我也是這么想的，因為挫折就把自己鎖起來，是最懦弱的行為?！蹦虾偷皖^，“就因為我讓春兒勇敢，他丟了他本來可以安穩(wěn)的一輩子。”

“春兒沒錯，他這一生又有什么地方是錯了的?！?/br>
可是命運有時就是愛這么折騰人，在你以為不會發(fā)生比這個更糟的事情時，更糟的事情就降臨了。

我命由我，是對那些被命運寵愛的人來說的吧。

像他們這般普通人，一旦生出我命由我的念頭，往往卻會被打擊得更加厲害。

“那兩母子，你也不用太管，該補償?shù)奈乙呀?jīng)補償了，剩下不能補償?shù)??！蹦虾屯ｎD了一下，“跟她說這就是命，她對春兒說的那些一并還給她?！?/br>
送走森律后，南和泡了一壺普洱茶，拿了一把木琴坐在樹下?lián)苤粽{(diào)。

面前已無身段透亮的角兒舞動，那角卻是住在心里，刻在骨子里。

這一輩子，或許從此無日可升，無星可沉。

作者有話要說：

愛的最后是無盡的蒼穹。

碎碎念：（先披起我的防刀甲）春滿月的故事是本文的源頭，他的結(jié)局是既定的

春滿月自始至終都不信命做著的卻又是信命的事

自矜自傲不可取

俗事很多但我們又在說土到極致便是潮

第34章叨叨

普洱茶的香味兒飄過幾十年的光陰，到了現(xiàn)今，化成了松子清香。

“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