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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芾站在窗前看了片刻,給自己打氣。 別怕,加油! 說不定今天就是新生活的開始呢。她朝著玻璃窗中倒映出來的自己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上午考了近代史和英語,宋芾的語言能力很強,剛剛進(jìn)來的時候還只不過是中下水平,現(xiàn)在的詞匯量和聽力已經(jīng)很不錯了,考得很輕松。余凝的英語很爛,一出考場就抓著宋芾哀嘆“這回可能要掛了”。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宋芾一看,是個陌生的固定電話號碼。 “宋芾嗎?我是你的主治醫(yī)生,”陳醫(yī)生在聽筒那頭笑著,“恭喜你,骨穿結(jié)果出來了,所有的指標(biāo)確診,你沒有白血病,得的是巨幼細(xì)胞性貧血,簡稱巨幼貧?!?/br> 宋芾整個人都呆住了,手機從手掌中滑落,屏幕摔得粉碎。 坐在陳醫(yī)生的辦公室里,宋芾拿著報告,聽著他講解一些專業(yè)術(shù)語,講巨幼貧和白血病在指標(biāo)上的相似和不同,聽得云里霧里。 來的時候,她的腳好像踩在棉花堆里,虛飄飄的,直到現(xiàn)在還沒有從接到電話的沖擊中回過神來。 好不容易陳醫(yī)生的話告一段落,宋芾定定地看著他,輕聲問了一句:“我真的沒有白血?。课艺娴牟粫懒藛??” 陳醫(yī)生有點生氣了,合著剛才他講了半天,宋芾根本沒聽進(jìn)去:“怎么?不相信我嗎?” “不不,不是!”宋芾不知道該怎么說。她前世確診了白血病,來之前也做好了得病的打算,現(xiàn)在的診斷報告讓她不敢相信,她害怕過幾天又通知她檢查錯誤,那么,她可能會承受不了這種打擊。 眼前的姑娘臉色蒼白,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了過來,瞳孔中仿佛隱隱跳動著一簇火星,隱含著期待,卻又不敢迸發(fā)出來。 陳醫(yī)生心軟了。 可憐的孩子,才十九歲就要一個人面對絕癥的可能,心里頭的惶恐和害怕可想而知。 “你是不是以前在什么小診所或是賣保健品的地方被騙了?這種地方說你得了絕癥,肯定是假的,想從你兜里掏錢。你家大人呢?怎么連人影都不見?太不負(fù)責(zé)任了?!彼贿叧庳?zé)著一邊安慰,“我從事血液病的研究二十多年了,雖然不是什么名醫(yī),這點經(jīng)驗還是有的,你這病是由于葉酸和維生素B的缺乏引起,并不嚴(yán)重,治療上一個月指標(biāo)就會有明顯好轉(zhuǎn),放心吧?!?/br> 藥分為肌注和口服,肌注一個星期,口服一個月,兩個星期復(fù)查一次,一個月為一個療程。手里捏著配的藥,語無倫次地再次到辦公室對陳醫(yī)生表示了感謝,宋芾走出了醫(yī)院。 站在藍(lán)天白云下,陽光明媚,正值中午,夏日的熱浪一下一下地朝她的皮膚上撲了過來,此時此刻,她終于有了真實感。 她真的沒有得白血病,她真的不會像上一世一樣孤零零地死在醫(yī)院里了,她可以開始她的新生活了。 仰起臉來,宋芾看向頭頂?shù)南阏翗涔凇?/br> 香樟樹葉一片一片交疊,在陽光下透出一種閃亮的綠色,生機蓬勃。 臉上濕漉漉的,眼淚悄無聲息地流了下來。 能夠盡情擁抱生活的感覺,實在太好了。 一周后,期末考結(jié)束了,宋芾決定回一趟老家。今年暑假要留在西都搞那個歷史文化推廣項目,她原本是想在八月末的時候回家看奶奶,然而,最后一科考完走出考場的一剎那,她忽然就決定了。 她給杜衛(wèi)軍打了個電話,又給杜子嵂留了一條微信,一個人背著背包上了飛機。 一下飛機打開手機,里面跳出來四五個未接來電提醒,還有微信十來條消息,都是杜子嵂的。 [為什么忽然要回家了?] [過兩天我有空,到時候我陪你過去。] [人呢?] [小芾,出什么事了嗎?趕緊給我回電話。] …… 宋芾嚇了一跳,當(dāng)即回了電話過去。 杜子嵂的聲音很低沉,顯示他的心情非常不好:“怎么回事?” “杜大哥,我就是忽然想回家了,”宋芾解釋道,“兩三天就回來了,你別擔(dān)心?!?/br> 杜子嵂沉默了片刻問:“是又有誰欺負(fù)你了嗎?” “沒有沒有,真的沒有,”宋芾慌忙否認(rèn),“我就是想給我爸掃個墓,清明都沒回去,爸爸該想我了?!?/br> “那我處理完手頭的事情,晚上就過來,到時候陪你一起去。” “不要!”宋芾脫口而出。 杜子嵂的聲音一滯:“為什么?” “杜大哥,真的不用,”宋芾有點慌亂地拒絕,“我只是想回家靜一靜,你來的話……會打擾我……對不起……”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亂語些什么,到了最后,她的聲音漸漸輕了下來,幾不可聞。 聽筒那頭又沉默了下來,好半天,杜子嵂才吐出了一個字:“好。” 掛了電話,宋芾有點茫然。 杜子嵂好像生氣了。 可是,她真的不希望杜子嵂過來。她有點怕,怕這么優(yōu)秀的杜子嵂到了爸爸那里,爸爸會很滿意很喜歡,到時候就不答應(yīng)她的懇求了。 宋明的墓都在村子后面的山頭上,自家建的,一座一座散落在朝東南的那一面。 宋芾一個人上了山,原本奶奶想陪她一起的,被她拒絕了。 山上只有人踩出來的小路,崎嶇不平,幸好,兩邊的樹木茂盛,擋去了不少烈日的酷暑。墓地的周圍有點雜亂,墳頭上新長了野草,地上都是落葉和樹枝,清明的花圈經(jīng)過了風(fēng)雨,還頑強地留了個殘骸。 宋芾清掃了一下垃圾,把自己帶來的鮮花和貢品放在了墓碑前。上了香之后,她開始用毛筆和油漆給墓碑上的字描黑。 一邊描,宋芾一邊和宋明說話。 “爸爸,我來看你啦,我現(xiàn)在過得很好,杜伯伯很照顧我,杜大哥為了我讀書方便,讓我住在他的公寓里……”她絮絮叨叨地講著在西都這段時間的日常,說著說著,恍然發(fā)現(xiàn),她的字里行間都沒有離開過杜子嵂。 糟糕,不能把杜子嵂說得太好。 “其實他這個人很兇的,板下臉來的時候誰見了他都害怕,還有,他很□□,總是不許我做這個不許我做那個?!彼诬磊s緊想了兩個杜子嵂的缺點,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