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駐足帳外,假作撫摸著駿馬的鬃毛,側(cè)耳細聽。 雖然是王帳之外,然而眾扈從都知曉單于對于閼氏的喜愛,閼氏出入王帳也是眾人習以為常的事情,并沒有人上前來多話。 冒頓沒有說話。 左賢王胡圖慢悠悠的聲音響起來,“右賢王不必生氣。射殺你奴隸的人并不是我,雖然我不知道為什么那死去奴隸身上插著我的箭頭,但我向日月起誓,我絕對沒有向你的奴隸射出這一箭。從前咱們只為各自的部族作戰(zhàn),所以東胡王也能欺負我們,秦人也能欺負我們。直到單于出現(xiàn),集合了我們眾部族,使得我們匈奴強大起來,才有了今天。單于乃是天所立匈奴大單于,我們都是跟隨單于的部將而已。單于要我們?nèi)ナ裁吹胤?,我們就去什么地方——可沒有從前哪種說法,什么我們部族的王,又什么你們部族的王。匈奴的王只有一個,那就是單于。” 右賢王渾邪怒道:“你這個jian詐無恥的小人!只會說好聽的話哄著單于偏袒你!”他似乎忍不住要撲上去跟左賢王胡圖搏命了,“不是你射殺我的奴隸,那奴隸身上怎么會有你的箭頭?我親眼看到你放箭的!難道還會有假?你也不用狡辯!今天的時候,如果沒有個說法,我絕不會就這么罷休!” 劉螢輕輕撫摸著駿馬鬃毛,低頭思索著。 匈奴自冒頓以來,實行的乃是二元官制,所有的職位都分左右。冒頓把左右兩邊的官員,分派去管理東西兩側(cè)的領(lǐng)土,而他立即掌控最中間的根基地域。當初為了能讓眾人更加依靠冒頓,他把底下的官員都遷移到了別的地方去管理。 比如說右賢王渾邪其實原本是西邊部族的王,但是被安排去了東邊,在中央地區(qū)與鮮卑、烏桓之間做了管理者。 而左賢王胡圖則原本是北邊部族的王,因為很得冒頓倚重,得以分到了西邊水草豐茂的地帶。 原本因為冒頓強大的武力鎮(zhèn)壓,所有部族首領(lǐng)中稍微吃虧些的也都捏著鼻子認了——比如說右賢王渾邪。 但是隨著冒頓向外作戰(zhàn),最近今年往西域地帶用兵,戰(zhàn)爭是節(jié)節(jié)勝利的,但是收獲卻彼此不同。 獲利最大的,除了冒頓,便是管轄土地與西域接壤的左賢王胡圖。 而最吃虧的,當然就是出人出力卻討不到好的右賢王渾邪。 右賢王渾邪一向是個主戰(zhàn)派,當初與大秦的戰(zhàn)爭也是一力主戰(zhàn)。 如果不是左賢王胡圖等人有心求和,恐怕兩國之間的“和平協(xié)定”不是那么好敲定的。 其實像今日左右賢王之間的摩擦,在匈奴這個諸多部族聯(lián)合體中,時有發(fā)生。但是因為冒頓強大的個人威信,而且整個匈奴處于擴張上升期,所以眾人之間就算有摩擦,也總能因為更大的利益而彼此妥協(xié),共同依附于這越來越強大的匈奴。 然而有矛盾,就有了可以利用的契機…… 就聽冒頓的聲音從里面?zhèn)鱽恚瑑磹憾謴娪病?/br> “在我面前吵得這么兇,是故意吵給我聽的嗎?我曾經(jīng)說過,如果有人不滿意我的分配,那么他可以帶著自己的人滾出匈奴,從此以后就不再是我的朋友,而是我的敵人。” “你們一直以來習慣了作為朋友的我?!?/br> “如果你們愿意,可以選擇做我的敵人。” 大帳內(nèi)一片寂然。 “現(xiàn)在,誰要選擇做我敵人的,就請自己出去!” 劉螢垂眸,手指繞著駿馬長長的鬃毛。 良久,沒有人從大帳中走出來。 帳中人都是跟隨冒頓南征北戰(zhàn)過的,他們見識過冒頓的手段與兇狠。 沒有人想要做冒頓的敵人,哪怕是滿心不服的右賢王渾邪。 “好,既然沒有人要做我的敵人,那么大家就都是朋友。”冒頓道:“我邀請大家在年末來到龍城,是為了與朋友們聚會,可不是為了看你們吵架。胡圖、渾邪,你們兩個像親兄弟一樣抱一下,這件事情就不要再提了?!?/br> 右賢王渾邪道::“可是……” 冒頓又道:“攻打卑陸、蒲類,渾邪出力很大,這次年末慶典之后,我賞賜你一千匹駿馬和一百名美麗的女奴?!?/br> “感謝天所立大單于!”右賢王渾邪道。 這點賞賜雖然沒能達到渾邪的要求,但是讓他心里稍微舒服點了。 就像是這樣,在冒頓的積威之下,匈奴眾部族首領(lǐng)哪怕有再大的矛盾,也得乖乖握手言和。 當匈奴面對外部的敵人時,它又好似是一體強大的帝國了。 劉螢手指一緊,扯住駿馬的鬃毛,使得那馬嘶鳴起來。 “誰在外面?”左賢王胡圖問道。 劉螢整理好面色,笑著掀開帳子走進去,用流利的胡語道:“我正與單于賽馬,就聽說左右兩位賢王為了一點小事起了爭執(zhí),緊隨單于回來,正擔心要怎么辦才好,就見你們又好得像一個人似的了?!?/br> 冒頓笑道:“已經(jīng)解決了——來我邊上?!彼麤_著劉螢伸出手去。 劉螢把手遞給他,由他把自己拉過去。 左賢王胡圖笑道:“不過是一場誤會,右賢王渾邪已經(jīng)寬宏大量得原諒了我?!庇值溃骸拔铱吹介懯蠋ぶ信棾鰜淼牟迹媸橇w慕的眼睛都要紅了——要用什么來換,閼氏才肯讓您的女奴也來教導我的人呢?” 劉螢笑道:“拿什么來換?也不用拿什么來換。只要你們讓單于高興,你們的人想學什么,盡管來跟著我的人學。” 冒頓握緊了她的手。 右賢王渾邪雖然礙于冒頓的命令,與左賢王胡圖和好了,但是心里還是別扭,稍待了片刻,便尋了個借口出去了。 冒頓對左賢王胡圖道:“你知道渾邪是個暴脾氣,怎么還招惹他?” 左賢王胡圖道:“這次的確是右賢王看錯了,那一箭真不是我射的?!?/br> “不是你射的,怎么會有你的箭頭在那奴隸身上?”冒頓對于底下人之間的摩擦也是心知肚明,右賢王渾邪打仗是一把好手,但是個直脾氣;而左賢王胡圖處理政務(wù)是一把手,然而狡猾的像是一只狐貍,看著是個好人,然而時常不聲不響讓右賢王渾邪吃虧。 左賢王胡圖:…… 冒頓也不是認真要分出個對錯,道:“以后不要再做這樣的事情了?!?/br> 左賢王胡圖只能答應著退下了——但是,他真的沒有射那一箭??! 他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右賢王渾邪那小子自己作戲,以此在單于面前陷害他,而且給自己賺到了一千匹駿馬與一百名美麗女奴的賞賜。 是夜,右賢王渾邪睡在帳中,忽然驚夢,睜眼一看,就見身邊坐著一位蒙著黑紗的女子,那女子手中锃亮的匕首正抵在自己喉嚨上。 右賢王渾邪大驚。 那女子聲音粗嘎,低聲道:“你不要害怕,我不是來殺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