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煉丹的那些家伙？”

    “嗯，后來被先帝埋了的那些家伙?！?/br>
    胡亥笑道：“看來他們也不是全無用處嘛?！彼皖^看著紙上記錄的文字，只見凌亂繁雜，還有許多被劃掉了的，最后整理出來的幾句口訣卻是清晰明白，看起來有點(diǎn)像是化學(xué)反應(yīng)式的中文版。

    李婧道：“不過他們完全走反了路子。他們是想盡辦法，要煉丹的過程中不發(fā)生爆炸，所以要降低硝石的量。咱們卻是要反著來?！彼值溃骸斑@次的大爆炸算是成功了。陛下你之前所說的火器，我也試過，但是材料扛不住——還沒等把火藥打出去，打火藥的東西先被炸爛了，就為這，我底下的人也傷殘了好幾個(gè)?！?/br>
    胡亥道：“朕都聽范棗木匯報(bào)了，已經(jīng)叫人去善加撫恤?！?/br>
    李婧眼睛里的光閃了閃，又道：“不過倒是可以試一試你說的另外那種——雷？”

    “地雷?！?/br>
    “對，地雷。”李婧道：“目前還是要用明火引燃的，如果能做出你說的地雷……”她遙望著古銅色的天際——那里旭日將升，“如果真能做出你說的地雷，那么在戰(zhàn)場上，這一枚小小的地雷，便會是最可怕的存在?！?/br>
    胡亥心中一動(dòng)，歪頭打量著李婧——李婧現(xiàn)在的內(nèi)心感受，是不是就像是剛造出了的原子彈的奧本海默？

    李婧低頭又道：“不過劑量還要衡量，按照你所說的，做那么小的地雷，要想能炸死一個(gè)人，還是很難的?！?/br>
    “不要炸死?！焙嗳坏溃骸敖^對不要炸死——只要炸斷他一條腿，甚至一只腳就足夠了?！?/br>
    李婧蹙眉，盯著胡亥，直接道：“我所了解的陛下，可絕不是一個(gè)會對敵人同情仁慈的皇帝。”

    “朕的確不是。”胡亥對李婧也不加掩飾，道：“戰(zhàn)爭其實(shí)打的是后勤。善戰(zhàn)的民族都是相似的，不管是咱們秦人也好，還是北地的胡人也罷，男兒都是不畏死的。甚至戰(zhàn)爭之時(shí)，民眾會熱血沸騰，毫不惜命。但是永遠(yuǎn)要記得，活著比死了更難。一個(gè)戰(zhàn)士死了，他的身后哀榮會激勵(lì)更多的男兒投入戰(zhàn)場。但是一個(gè)傷殘的戰(zhàn)士，卻會用余生警戒所有人，也會用余生拖垮國家的財(cái)政?！?/br>
    李婧聽得愣住。

    當(dāng)這些缺胳膊少腿的戰(zhàn)士，從戰(zhàn)場回到后方；當(dāng)戰(zhàn)爭一時(shí)的光暈從他們身上褪去，眾人會看到他們的凄慘處境，國家嫌棄他們是廢人、嫌棄他們要吃著撫恤的金銀，親人嫌棄他們是生活的負(fù)累，甚至他們自己也會嫌棄自己——看著這樣慘痛的例子，這個(gè)國家的青年還會熱血上頭么？當(dāng)國家失去了這些熱血的青年，還能與大秦一爭高下么？

    “陛下真是可怕呵。”李婧輕聲道。

    胡亥的可怕，不在于殘暴，他本人是個(gè)溫和甚至仁厚的人。他的可怕，也不在于百萬雄兵，一聲令下，便能南征百戰(zhàn)。他的可怕，在于他的心計(jì)，在于他對人性的洞察。

    胡亥笑道：“不是朕可怕，是人心可怕。”

    李婧道：“我為陛下造了這可怕之物出來，陛下會有什么獎(jiǎng)賞嗎？”

    “哦？”胡亥笑道：“這還真是破天荒第一遭，你竟然也會想要賞賜。不過這也是應(yīng)該的，只你造紙一樁大功，就該大加封賞了，更不必提還有指南車、雕版印刷，如今又有了這火藥、火藥的配方……說說看，你想要什么？”

    李婧低頭思索。

    胡亥半開玩笑道：“你想要什么，只要朕能滿足的，都滿足你?！?/br>
    李婧道：“君無戲言。”

    胡亥見她鄭重其事，也停下腳步，審視著她的神色，口中笑道：“先說來聽聽?！?/br>
    李婧道：“臣想要一道免死的圣旨?！?/br>
    “免死的圣旨？”胡亥駭笑道：“你不是生死看淡的么？”又道：“朕又怎么會殺你？你這賞賜要的沒道理?！?/br>
    李婧低聲道：“這道旨意不是給臣自己求的，而是給我們?nèi)迩蟮摹！?/br>
    “哦？”胡亥黑眸微沉。

    李婧道：“家族這么大，將來難免出幾個(gè)不肖子孫，誰也說不好會不會毀了家族的基業(yè)。不過臣也管不了太久以后的事情，就如陛下雖然是天下共主，也難以管到三代以后。臣只求一道給三代以內(nèi)族人的免死圣旨?！?/br>
    “給全族？”

    “那臣就太貪心了?！崩铈旱溃骸爸灰蝗吮阕銐蛄?。”

    胡亥皺眉盯著李婧，半響道：“你可知道你在求什么？”他淡聲道：“你是在說，朕可能會誅殺李氏全族。”

    李婧道：“臣已經(jīng)說過了，偌大的家族，難免會出幾個(gè)不肖子孫?！?/br>
    胡亥心情有些微妙的不悅，順勢在坑邊蹲下來，李婧也跟著蹲下來。

    胡亥掃了她一眼，把她拖在地上的披風(fēng)挽起來，嘆道：“朕就這么可怕？”

    李婧道：“不是陛下可怕。只是臣害怕。”

    兩人盯著那黑黢黢的大洞發(fā)呆。

    半響，胡亥道：“你造了這威力無窮的東西出來，心里一時(shí)震撼，也難怪會亂想?！?/br>
    李婧道：“大約是?！?/br>
    胡亥道：“你立了這么多大功，朕應(yīng)該答應(yīng)你的請求，讓你安心。”

    李婧道：“那您還在想什么？”

    胡亥頓了頓，瞅著她道：“朕心里不舒服，叫你也忐忑一會兒?！?/br>
    李婧：……

    胡亥嘆了口氣，無奈一笑，傳召文書，揮筆寫下了李婧所求的圣旨。

    第216章

    李婧接過圣旨, 隨手?jǐn)n在紅披風(fēng)下, 對胡亥道：“謝了。給你看個(gè)小玩意兒。”

    胡亥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見李婧手臂一抬起，一物疾飛而出，“咄”的一聲釘入大坑對面的旱柳樹干中。

    “是暗器？”胡亥快步繞過坑邊, 示意左右舉燈照明。

    只見那一人手臂粗的旱柳樹干, 竟然被一枚手掌長的利箭刺了個(gè)對穿，锃亮的箭頭在燈燭下耀目生花，而箭尾的紅纓猶自輕顫不止。

    好厲害的“小玩意兒”。

    李婧也從后面跟上來了, 撩開披風(fēng), 給胡亥看她綁在手臂上的小鐵匣子，道：“這玩意兒在戰(zhàn)場上用處沒有火藥那么大, 更趕不上如今軍中用的沖車, 但如果是單打獨(dú)斗，又或是用來防身，倒還有點(diǎn)用處。”

    “把這箭給朕起出來?！焙シ愿雷笥遥謱铈旱溃骸澳氵@小玩意兒，也當(dāng)真了不起?！?/br>
    李婧解下那小鐵匣子來，往胡亥跟前一遞，道：“喏, 我拿著沒什么用，給你?！?/br>
    胡亥接過來，捏在手中沉甸甸的。

    一時(shí)侍從起下那樹干上的利箭來，呈給胡亥。

    只見這短箭箭桿短輕, 箭鏃較重，很適合短距離突然襲擊。

    “的確是防身利器?！焙グ淹嬷嵌碳?，慢悠悠道：“也是行刺的利器。”

    “端看怎么用它?！崩铈旱溃骸安贿^這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