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戚樂問什么。太子妃見貴妃轉(zhuǎn)移了注意，心下也稍安，但視線卻不敢再錯漏了。

    戚樂注意到太子妃一直在有意無意地盯著自己，也不主動說話。李妃瞧見她這樣子，念著當年趙熙如何明艷，不由越發(fā)憐惜，低聲同戚樂說著一些家常的話。

    最多的也就是問問趙瑯和她弟弟的關(guān)系，戚樂知道的不多，一半在胡謅。但戚樂開了口，太子妃的視線便會牢牢在她的身上。戚樂也回回看過去，太子妃見她看來，也不躲閃，只會回她一個同樣柔和的眼神，將一個掛心侄女的姨母演得是活靈活現(xiàn)，半點疏漏也找不出。

    戚樂心想，也難怪高氏嗅到了裂縫卻這么久也鉆不進來了。太子妃實在是個高手，要從她這兒突破也太難了。趙家會選趙煦入太子東宮而不是趙熙的理由也很鮮明了——趙煦這手段，讓趙熙再多學個十年估摸也學不會。

    戚樂在暖閣中百無聊賴，想著如果早知道這宴會這么無趣，還不如待在家中和趙思喬一起了。就在她無聊地已經(jīng)開始順著李妃的話頭聊起首飾的時候，死水一般的湖面終于戚樂點波瀾。

    皇長孫不知為何來了。

    他這般來，自然引得殿中不少女眷羞澀，不知該如何是好。

    貴妃倒是不講究這些虛禮，直招手讓人進來，笑瞇瞇地說：“估計是來請安的，宮宴鬧騰，等結(jié)束了，吉祥話說的就太遲，不如提前說?！?/br>
    太子妃心中正疑惑著兒子怎么忽然這時候來了這里，嘴里一邊應(yīng)著貴妃，一邊瞧向門口。

    皇長孫面帶著笑意入了暖閣，他先向貴妃并李妃行了禮，又想太子妃行禮，果然如貴妃料的那般，提前來請安道吉的。太子妃略放了心，低聲說了他幾句心急?；书L孫與母親的關(guān)系慣來親善，也就笑著回了一句便算揭過了。

    請安請了，貴妃連禮都賞了。皇長孫本就該回去了，但出乎太子妃意料的事，皇子孫不僅沒有回去，他還留下了。

    他走向了戚樂，在戚樂連忙行禮的時候扶住了她，笑著說：“明珠meimei今日也來了，往日你病著我見不著你，今日你身體漸好了？”

    戚樂還沒來得及開口，貴妃便笑著說：“本宮原以為你是真在念著我們這些長輩，不曾想你是念著meimei。”

    她故意道：“和本宮說實話，你是不是聽說安家姑娘來了，才跑來請這個安的？”

    皇長孫面露窘迫，但他沒反駁。

    貴妃便更是笑著對太子妃說：“今日除夕本就是大喜了，如今看來太子府中還要喜上加喜。趙家與東宮親上加親也是美談，本宮記得太子也曾向陛下如此提議過，只是不知這趙女說的竟是小meimei，不是長姐?！?/br>
    太子妃的臉色幾乎崩裂了那么一瞬。但只是那么一瞬，也未逃過貴妃的眼。她笑意逾深，等著太子妃對皇長孫道：“不成規(guī)矩，你meimei身體不好，還不讓她好好歇著，你來搗什么亂？”

    太子妃吩咐他：“回去。”

    皇長孫不明所以，他看了會兒安明珠，正要說句什么，更熱鬧的來了。

    門外忽起喧嘩，隨著宮人一句“陛下駕到”，年過了五旬的老人竟也來了內(nèi)閣。

    他掃了一圈屋內(nèi)，見到了皇長孫與跪在皇長孫身旁的戚樂，揮手讓眾人起身的同時，問了句上首的貴妃：“安林竹的女兒是哪個？”

    貴妃掩唇笑道：“便是重光身邊的那個?！?/br>
    戚樂微微抬起頭，好奇看了這皇帝一眼。大約是沉迷方術(shù)金丹的緣故，這皇帝瞧著一點也不仙風道骨，相反，他整個人給人的感覺都是虛透了。

    貴妃道：“你瞧，和重光是不是還有幾分像？”

    皇帝瞧見了戚樂，也愣了一會兒，片刻后道：“倒是與重光有幾分像?！?/br>
    太子妃捏著帕子的手一抖，貴妃這時還要加上一句：“是呀，所以是重光的表妹呢。重光的眼本就生得像太子妃。”

    皇帝點了點頭，也并不十分在意。他來暖閣是要接貴妃去赴宴的，他寵愛貴妃，受了對方的央求，要在宮宴上接她入席，以來顯她的榮寵。這樣小女兒家的虛榮，皇帝不覺得有什么不妥，甚至這正是他喜歡的地方，自然也就應(yīng)了。

    如今他赴約而來，要領(lǐng)貴妃赴宴。貴妃反倒不急了，她笑著對皇長孫說了句：“你怎么還傻站著，陛下在呢，除夕年夜，還不趁機同陛下討個賞?！?/br>
    皇長孫忙對皇帝道了安，皇帝本身也挺喜歡這孫子，還笑著問了句：“想要什么賞？”

    皇長孫本就生得尊貴，根本沒有什么缺的?；实垡粫r這么問，他倒是真想不出。他原本想說句場面話，貴妃已嬌氣的瞅著皇帝一眼，嗔道：“陛下也真是，重光貴為皇長孫，最需要什么賞還瞧不出嗎？”

    皇帝今日心情甚好，也順著貴妃的話問了句：“你瞧出來他想要什么了？”

    貴妃道：“重光今年已及冠了，正妻的位子卻還沒定下。陛下心中可有主意？”

    皇帝雖不問事，卻也知道朝堂上有趙、高兩派相持，才得平衡。貴妃如今誕下了小皇子，他為穩(wěn)朝局，皇長孫的正妻，自然是要從趙氏中選。如此，他便說了句：“太子提過，說仍是中意趙家女，想親上加親?！?/br>
    皇帝本以為這話出口，貴妃會要纏上兩句，卻不想她聽完，竟是半點不為高家爭，相反更是呈現(xiàn)出一種極大的贊同來。

    這樣的態(tài)度令皇帝覺得欣慰，卻令太子妃覺得毛骨悚然。

    她作為趙氏與這高氏的貴妃于宮廷中交鋒也不是一兩次，這高氏性情如何，沒人比她更清楚。雍容大氣——那是形容已心死的皇后的，這位高貴妃——矯揉、善妒、睚眥必報且寸土必爭。

    簡直便是高氏一門的縮影。

    太子妃心慌咬牙，可還沒等她能猜到貴妃想做什么，貴妃已道：“陛下，您都心中有主意了，怎么還想不到恩賜呢？”

    貴妃掩唇笑道：“連臣妾在宮中都知道皇長孫尤為關(guān)照自己的表妹，太子府中大多珍藥都被他贈予佳人調(diào)養(yǎng)。就連上次那株雪蓮——重光好不容易贏了高楚得來的賞，府中還沒過一遭呢，他就拿著去給了meimei了。”

    “有這事？”皇帝笑道，“趙思喬不是身體不錯么？”

    貴妃道：“哪里是思喬，陛下也見了安先生的女兒了。您瞧著，該是思喬還是安家女兒？”

    安林竹在皇帝心中頗有分量，別說他剛才見了安明珠，就算沒見過——那是能讓安林竹入建鄴的女兒，也必須是好。

    皇帝正愁宮宴后安林竹是不是又會縮回清河去呢，聽貴妃這么一提，也動了心思，笑問皇長孫：“是安明珠？”

    皇長孫一時支吾，答不上話。但他微微發(fā)紅的臉頰，無疑是在證明比起趙思喬，他更心意容貌嬌妍的安明珠。

    皇帝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