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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大哥寫封信, 咱們進(jìn)了滎陽城再作打算?” 李甲的大哥李由,這會兒正率領(lǐng)男女老少抵抗吳廣大軍。 夏臨淵把頭搖成了撥浪鼓,“遇到困難就找哥哥,那算什么高人?” 李甲心道:這夏臨淵若是高人,普天之下恐怕就沒有低人了。 可是他也知道,遇到困難找哥哥,著實(shí)不是英雄好漢的作風(fēng), 因笑道:“那你說該怎么辦——我聽你的?!?/br> 夏臨淵不緊不慢搖晃著蒲扇, 坐在馬車上指點(diǎn)著路旁的流浪兒,“看到了嗎?” 李甲順著他蒲扇所指方向望去。他出身富貴,見了這等凄慘景象, 同情悲憫之心油然而生, 感嘆道:“這一打仗, 苦的都是黔首?!?/br> 夏臨淵“嘖”了一聲, 嫌棄道:“誰叫你說這個(gè)了——我的意思是, 咱們找這種人傳信給吳廣, 豈不是又安全又便宜?” 李甲笑道:“只要你別再跟上次一樣, 直接沖到人家軍中, 你要怎么辦, 我都依你?!?/br> 夏臨淵又“嘖”了一聲, 不悅道:“你這小家伙, 怎么哪壺不開提哪壺?以后不準(zhǔn)提這事兒了?!?/br> 李甲悶聲笑, 看來這夏臨淵還知道“丟人”二字怎么寫。 夏臨淵這便援筆寫信,喚了一個(gè)看起來機(jī)靈些的流浪兒過來,“你把這信送到吳廣軍中去,說是秦朝使者夏先生給他們假王吳廣的信。捎了回信來,我送你兩個(gè)餅子吃。” 那流浪兒餓得饑腸轆轆,已是吃了十多日野菜,見夏臨淵與李甲穿戴不俗,忙答應(yīng)著,接了信就跑了。 “走,咱們?nèi)デ懊婀呕蹦莾旱戎?。”夏臨淵安步當(dāng)車,老神在在走在前面,“我與吳廣約在此地?!?/br> 李甲幫他抱著仙鶴,跟在后面,聞言道:“吳廣怎么肯來這里?他可是跟陳勝差不多的假王,率領(lǐng)十?dāng)?shù)萬大軍……” “你且等著?!毕呐R淵跟李甲吹噓,“知道為什么寫給吳廣嗎?全部賊軍加起來,也就陳勝、吳廣值得我親自寫信,余者都不足掛懷……” 夏臨淵正吹著呢,那流浪兒一瘸一拐回來了,一到近前便哭道:“兩個(gè)餅子再不能夠了。我這挨了一頓打,命都去了半條。貴人何必作弄我這樣的可憐人?” 李甲忙問道:“吳廣叫人打你了?打傷了?” 夏臨淵卻是道:“可有回信?” 那流浪兒哭道:“有什么回信?吳王傳出話來,叫我?guī)Ыo您,說是什么破使者,要把您抓起來,伺候吳王洗腳呢!您的信遞進(jìn)去,沒一刻就出來倆兇神惡煞似的大兵,抓了我就是二百板子,任我怎么哭叫都不停……” 夏臨淵漲紅了臉,怒道:“這吳廣小賊,竟然如此羞辱于我!” 李甲把兜里的干糧都給了那流浪兒,連隨身的傷藥也給了兩瓶,抱歉道:“著實(shí)帶累了你?!?/br> 似流浪兒這般命如草芥之人,挨打其實(shí)是不怕的,餓卻已經(jīng)深入骨髓,當(dāng)下抓過滿兜的干糧,牢牢鎖在懷中,后退三步,生怕兩位貴人后悔,見他倆不動,這流浪兒便揣著糧食飛也般跑了。 正在夏臨淵氣得跳腳之時(shí),當(dāng)?shù)赝らL巡查過來。 秦時(shí)風(fēng)氣,嚴(yán)禁民間有驕奢yin逸之風(fēng),所以黔首只許穿粗布麻衣,黑巾裹頭。 而夏臨淵與李甲身著華貴長袍,一看便不似本地人。 正值戰(zhàn)事,亭長有監(jiān)察之責(zé),便上前盤問,問了沒兩句,便知道兩人出身不凡,道聲叨擾便離開了;卻是不敢隱瞞,把這二人形貌都寫入了上奏的記事中。 經(jīng)了亭長這一打岔,夏臨淵情緒平復(fù)了些。 李甲抱劍倚著古槐,望著夕陽道:“要不我殺進(jìn)去,萬軍中取其主將首級!”他在自己幻想的畫面中熱血沸騰。 夏臨淵卻是咬牙道:“我要給他的部下寫信,人手一封——就不信其中沒有想取而代之者!” 他打算給這個(gè)造反組織的二級頭目們,人手一封鼓動‘再造反’的書信,讓他們?nèi)紵裏崆榻又桑?/br> 吳廣自從造反之后,忽然間成了統(tǒng)領(lǐng)是十?dāng)?shù)萬人的假王;而且他率軍圍攻滎陽,距離陳勝遙遠(yuǎn),不受節(jié)制。 一時(shí)間,吳廣有種自己已經(jīng)做了皇帝的錯(cuò)覺,而且覺得自己特別能耐。 所以古語有云“驟貴不祥”。 人啊,突然顯赫了,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旬月前,他還是個(gè)普普通通的城市貧民;如今,卻已經(jīng)是威風(fēng)凜凜的假王了。 他圍困滎陽,攻打不下,卻再沒有新的動向,更聽不進(jìn)諫言,部下中多有意見卻不敢說。 夏臨淵“再造反”的書信送到吳廣手下案上時(shí),章邯大破周文軍的消息也恰恰傳來。 章邯已破周文于曹陽,隨后追擊十余日,于澠池潰敗周文軍,迫使周文自刎。 消息傳來,吳廣軍中震動——自陳勝造反以來,他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失敗。 吳廣軍中,略有見識些的將軍都很擔(dān)憂。 吳廣置之不理,肆意飲酒,還對陳勝產(chǎn)生了不滿,“他怎么老想指揮我去周文那兒?看看,周文死了。我就說了,函谷關(guān)不祥,不該招惹。我們就應(yīng)該在滎陽這里,把滎陽圍下來,搶了敖倉的糧食,半年不用愁……”他其實(shí)已經(jīng)被人的惰性所侵蝕,只希望一切不變,這種舒服而又萬眾矚目的日子永遠(yuǎn)不要結(jié)束。 有位叫田臧的將軍,決定辦大事兒了。 他接了夏臨淵的書信,當(dāng)即帶了兩個(gè)仆從,于古槐下與兩人相見。 “久聞夏先生大名?!碧镪靶Φ溃骸澳粡U一兵一卒,就說動了李良將軍歸順朝廷,真是厲害吶。看了您的信,我雖然有想要?dú)w順朝廷的心,可是受制于假王吳廣,為之奈何?” “這有什么難的?”夏臨淵搖晃著蒲扇,“使毒,我是行家。”當(dāng)即遞過一包小藥粉去,“此乃劇毒砒、霜,微紅無味,摻在酒中,無人能察覺?!?/br> “多謝夏先生。”田臧收好東西,長揖道:“事成之后,還要煩請先生為我引薦?!?/br> 是夜,田臧毒酒備好,眼看著吳廣飲了下去,見他咳嗽不止,只道立時(shí)便會毒發(fā),忍不住要發(fā)泄一番自己被壓抑?jǐn)?shù)月的怒氣。 他拔劍而起,跳上案幾,俯視著吳廣,對眾將道:“如今周文的軍隊(duì)已經(jīng)被章邯擊破,他本人也自刎了。秦朝精兵旦夕之間就會來到滎陽,到時(shí)候我們被兩面夾擊還有活路嗎?這道理在座諸位都能明白,可是假王吳廣——他剛愎自用、驕蹇不堪,要害死我等!上蒼有好生之德,必護(hù)佑我等,為我等誅殺假王吳廣!”他振劍三呼。 吳廣咳嗽了一陣,猛地抬起頭來,卻絲毫沒有中毒之態(tài),長劍在手,就直撲田臧,罵道:“小子無禮!” 眾將都看愣了。 田臧不意毒藥不起作用,此刻卻也再無退路,當(dāng)即揮劍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