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問。

    “大點聲，聽不見，有事發(fā)消息。”

    “嘟——”電話被掛，很快，新的電話進來，依舊應(yīng)如是撥打的，視頻電話。

    這女人。

    應(yīng)新君接通。

    周圍都是家長，應(yīng)新君對著自己拍攝幾秒，手機朝向舞臺拍攝。

    一陣音樂，小小主持人播報下一個節(jié)目，大寶貝班登臺了。

    事實上通過手機畫面看得不夠清楚，但應(yīng)如是湊近看得很認真。

    大寶貝是領(lǐng)誦人，站在最前排格外顯眼。

    小朋友們的節(jié)目不夠整齊，勝在富有活力、激情和喜悅。

    應(yīng)桐桐最認真，也許表演痕跡比較明顯，但比起后方歪歪扭扭的小朋友們好太多。

    應(yīng)如是覺著老師給大寶貝涂了口紅，小嘴紅嘟嘟的。

    幼兒園有專門的攝像機，似乎以為應(yīng)新君在拍視頻特意給是是看。

    應(yīng)桐桐臉上的笑容格外甜美，眼睛也常?？聪驊?yīng)新君手機。

    突然，后排一位朗誦的小胖子脫離位置，張開懷抱奔向大寶貝。

    臉上洋溢歡快的笑。

    應(yīng)如是吹眉瞪眼。

    這小胖子覬覦她家大寶貝！

    大庭廣眾下妄圖動手動腳了！

    氣喲。

    不悅的意念似乎化成詛咒，小胖子突然絆腳，摔倒在地。

    活像福娃給大家伙拜年。

    手機里傳來一陣sao動聲，有些家長忍不住笑了。

    臺上表演的小朋友更是毫不客氣，一個個臉上笑開花。

    后排一個小女孩跑出，指著小胖子咯咯笑，張開的嘴巴露出缺掉的牙齒。

    小胖子回頭沖著小女孩說了什么。

    只見笑開懷的小女孩突然變得害羞，兩手捏著小裙子一翻，用裙子擋住缺掉的門牙。

    粉嫩的內(nèi)褲露出來。

    家長們憋不住都笑了。

    被孩子們的天真可愛逗樂。

    臺上臺下一片混亂，晶晶老師沖上來。

    應(yīng)桐桐本是最前面朗誦的。

    小胖子摔倒那一會她還勉強撐著場，認認真真朗誦，一副不受外界干擾的模樣。

    然而當小女孩掀裙子全場混亂，她的聲音被淹沒。

    晶晶老師沖上臺后，應(yīng)桐桐停止朗誦，手貼在身側(cè)，肩耷拉。

    黑白分明的眼睛朝后望望，又看回臺下。

    幼小、無辜、不知所措。

    大眼睛緩緩涌出淚花。

    小手抹淚，肩膀聳動，蹲下來抱腿蜷成一小團。

    哭了。

    所有人都在笑，應(yīng)桐桐一個人在哭。

    應(yīng)如是感覺有什么在撕扯她的心。

    接下來她看不到畫面了。

    應(yīng)新君慌忙離席照看大寶貝去了。

    啊啊啊！

    應(yīng)如是急得在狹窄廁所里團團轉(zhuǎn)。

    大寶貝怎么哭了？

    小胖子真可惡！

    破節(jié)目，偏偏這個時候錄制！

    ……

    有一種焦急叫做眼睜睜卻無能為力。

    應(yīng)如是足足等了二十分鐘，視頻重新連通。

    看背景，環(huán)境轉(zhuǎn)移到小班宿舍。

    大寶貝坐在應(yīng)新君腿上，兩手捧著手機。

    一開口就是哭腔，“是是對不起——”

    洗過的臉似乎又要臟了。

    應(yīng)新君順著小孩的脊背摸下去，安撫。

    “大寶貝怎么了，沒有對不起，不哭啊?！?/br>
    想穿透手機飛到孩子身邊。

    不能在大寶貝面前做出焦急模樣，以免大寶貝失去安全感。

    應(yīng)如是竭力維持沉著姿態(tài)。

    應(yīng)桐桐陷在應(yīng)新君的懷里。

    很傷心、很難過。

    小小的人兒說出她所面臨的悲傷世界。

    應(yīng)如是手機里的畫面變成天花板，因為應(yīng)新君手機收聲部離應(yīng)桐桐嘴不到一手指的距離。

    源于孩童對母親的依戀。

    有些話只想認真說給母親聽。

    離得很近，就像在是是耳邊說話一樣。

    “……今天早上練習(xí)時閆姜紅就不認真。”

    閆姜紅就是小胖子。

    “……我說他他不聽?！?/br>
    兒童的直覺是敏銳的。

    當應(yīng)桐桐拿出十二分認真在家長面前朗誦，小胖子毀壞這一切。

    嘴離手機太近聲音其實是不清晰的，應(yīng)如是沒有告訴大寶貝這一點，安靜聆聽。

    “剛才表演他跑出來搗亂，我們班的節(jié)目沒有表演完就結(jié)束了?！?/br>
    小人又有淚花冒出來，兩顆眼睛氤氳惹人憐惜。

    應(yīng)如是沒看到，但聽到了。

    大寶貝很少嚎啕大哭，偶爾摔疼也只是聲音變得細小，像只剛出生的小貓，顫巍巍，不讓她擔憂，就像現(xiàn)在。

    “……其他的小朋友還在表演?！?/br>
    “拿不到獎狀了?！痹捠呛谧炖镳ず鲁龅?。

    彩排好的獎狀沒了，應(yīng)桐桐為自己失落，也為是是失落。

    是是不在身邊，拿獎狀想讓很遠很遠地方的是是開心。

    結(jié)果沒了。

    “是是——”

    一句稱呼隱藏小孩多少遺憾、難過。

    “大寶貝?！睉?yīng)如是輕柔呼喚。

    “嗯?！睉?yīng)桐桐完全將耳朵貼近手機，傾心聽是是的話。

    有人在敲洗手間的門，喊著應(yīng)如是。

    似乎擔心她一個人出狀況，關(guān)溪叫工作人員找她。

    應(yīng)如是注意力全在電話里，不做應(yīng)答，“你是不是想拿到獎狀當做禮物送給我呀？”

    “嗯。”軟綿的鼻聲，些許不開心。

    應(yīng)如是一顆心軟乎乎、熱乎乎，鄭重而又肯定地說，“大寶貝你開心就是送給我最大的禮物。”口吻堅定。

    “你要記住，我絕不是因為你擁有什么而愛你，而是因為你是你?！?/br>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紅彤彤小猴子樣的大寶貝。

    不知人世，一張白紙。

    應(yīng)如是不知道小孩多少天才能睜開眼睛。

    但她家大寶貝在出生后第五天，她來看她的時候睜開了。

    當應(yīng)如是目光投射下來，幼小的應(yīng)桐桐感應(yīng)到了。

    感應(yīng)到一個很重要的人來看她。

    剛出生的小孩并不好看，可當她費力睜開眼睛，占滿眼睛的烏黑瞳仁只盛下你一個人時，你只會感嘆多么幼小、美妙的小生命。

    小桐桐睜開眼看了幾分鐘，也可能只有幾秒，便滿足合上眼睛。

    似乎確認了應(yīng)如是的模樣，再也不會認錯。

    護士在一旁喜悅地說：“這孩子頭一回睜開眼?！?/br>
    “是嗎？”

    “起名字了嗎？”

    “彤彤，不桐桐?！?/br>
    雖然現(xiàn)在紅彤彤一點也不白，萬一長大好看了呢。

    彤彤，桐桐。

    她的孩子。

    十八歲一朝醒來變成另一個人，還有了孩子。

    老實說應(yīng)如是沒那么偉大。

    跑路，孩子扔醫(yī)院是她的決定。

    最后來保溫箱看一眼出于人性尚存的慈悲。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