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坐了一下午了，眼前還是那些骨碌碌滾了滿地的頭顱。

    “我父親說，圣人讓咱倆練膽。明天還有二十幾個呢?！?/br>
    “還不如一天都砍完了呢。你中午吃飯沒？”

    “沒有，吃不進(jìn)去。你吃啦？”

    “沒有，不想吃?！?/br>
    倆人默默相對而坐，屋子里漸漸暗下來。六福等了許久，聽不見屋里有任何動靜。他悄悄地探頭，想看看太子和世子在做什么。

    “六福”，賈赦看到他探頭，大聲叫他。

    聲音響亮，把冥想中的太子、還有縮頭縮腦的六福都嚇了一跳。

    “世子，請吩咐。”

    “你打發(fā)個人，去和我的伴當(dāng)說，我這幾晚都宿在東宮，不回去了。”

    “是。”

    六福趕緊讓身邊跟著的人，去替賈赦報信。

    “太子爺，晚膳？”

    “素席吧。打發(fā)人去跟太子妃，晚上我宿書房了，不回后面了?！?/br>
    太子和賈赦在東宮蔫頭蔫腦地悶了一下午，圣人和賈代善在養(yǎng)心殿也沒安穩(wěn)。君臣二人，想過去東宮看看，又覺得不大好。派了幾波小內(nèi)侍，來回去看二人在做什么。回答都是坐在椅子里發(fā)呆。

    傍晚的時候，賈赦的長隨，往養(yǎng)心殿報信給賈代善：世子這幾晚上要宿在東宮。

    賈代善猶豫：“圣人，東宮要不要備下安神湯？”

    “備吧。老賈啊，今晚你也別回去了?！?/br>
    “行，我去兵部的值房?！?/br>
    圣人也沒心情召小答應(yīng)陪著了，和賈代善草草地用了晚膳。報信的小內(nèi)侍回來了。

    “太子殿下和榮國公世子要了素席，吃了大半?！?/br>
    能吃進(jìn)去就好。

    君臣二人略微放下心，圣人看折子，賈代善看兵書。

    到宮門快落鑰了，東宮那邊傳信過來，說是太子和世子都喝了安神湯，已經(jīng)睡著了。

    圣人感慨一句，“可憐天下父母心啊?！?/br>
    賈代善心有同感，“圣人說的是。睡了就好了?！比缓笈c圣人告辭與兵部值房。

    第二日一大早，太子和賈赦還是起來晨練，練劍的照舊練劍，練槍的只能練棍。然后倆人一道，去乾清宮混早餐。

    圣人仔細(xì)看著這倆的神色，還算可以吧。

    “明允啊，一會兒你倆還去天牢提人？”

    “是，父皇?！碧訄猿忠约喝ヌ炖魏藢Υ龥Q的人犯。人犯都押上囚車后，他才肯在士兵的護(hù)送下去法場。

    圣人對兒子做事這么認(rèn)真，只有認(rèn)同，沒有反對。

    “你倆今天還能堅持嗎？”他可擔(dān)心二人呢。要是在法場出點啥意外，那就太丟臉了

    “沒事的，父皇，兒臣還好。”

    “回圣人，小臣也可以的?！?/br>
    “行，那就去吧?！?/br>
    一連六天，太子和賈赦倆人，終于堅持著、干完了、監(jiān)斬這差事。倆人的臉，都小了一圈。而賈赦只能休息倆日，就得奔赴西北了。太子還以為賈赦會在家好好歇著，與妻子好好卿卿我我倆天，沒想到隔天，賈赦又來到東宮。

    “明允，求你點兒事啊?！?/br>
    求這個詞，從賈赦嘴里出來，太稀罕了。太子三輩子，都沒聽賈赦說過“求”。

    “你說，孤得看看是什么事兒，能讓你用上‘求’字?！?/br>
    太子謹(jǐn)慎，從來不求人的，一開口求人，絕對不會是容易辦的事兒。

    賈赦尷尬，“你先說你應(yīng)不應(yīng)吧？”

    太子丟一個白眼給他，拉長聲音說：“恩侯，你多大了，還玩這把戲？”

    “明允，你看你那是啥樣子。是這樣的，我母親吧，你知道的，她對張氏，總有點小看法。不是張氏不好，是我母親她……”

    賈赦不知道該怎么把話說出來了。

    “行啦，孤懂，不就是做婆婆的，要拿捏兒媳婦嘛。你說，要孤怎么幫你？”

    咳，咳，賈赦不好意思地干咳兩聲，掩飾一下。

    “我母親早同意不與王家結(jié)親了。然后我父親也說通了母親，讓我岳母幫著，給我二弟相看。我就想著讓我岳母相看一個，能和張氏處得來的。但圣人說了要指婚的，你看我后天離京，明春指婚的時候，你能不能……”

    “孤能做什么？”

    賈赦吭哧了半天，最后一閉眼說道：“你能不能到時候，先在圣人那兒問問，要指婚的是什么人。然后在指婚前，請?zhí)渝鷰埵先ヒ娨娙?，看看投不投眼緣。?/br>
    太子沉吟一會兒，這事有難度，不過也不是不能做的。

    “恩侯，我答應(yīng)你盡量去做，不敢保證一定能做到?！?/br>
    “行啦，你答應(yīng)了，我就放心了。到時候請?zhí)渝噘M心啦?！?/br>
    賈赦說完了事兒，滿腹的心事卸下了，人也恢復(fù)陽光燦爛的模樣，聽太子又嘮叨一遍，在西北要注意安全、要多保重。他也叮囑太子幾句多加小心后，興高采烈地走了。

    天氣漸冷，冬月底的時候，京城當(dāng)年前十個月的、已出生的新生兒，尚存活的、夭折的統(tǒng)計，還有太子的分析報告，擺到了圣人的案頭。

    仍舊是太子的風(fēng)格，有圖有表的分析，一目了然。

    圣人看著一臉渴望認(rèn)同的太子，笑著問：“做的很好。明允，下一步，你想怎么做？”

    “父皇，兒臣想讓致仕的老太醫(yī)，還有各大藥堂精通婦兒科的郎中一起，合作編寫一本冊子，內(nèi)容就是教導(dǎo)穩(wěn)婆如何規(guī)范地接生，才能降低產(chǎn)婦的死亡率，減少七日風(fēng)的新生兒，提高新生兒的存活率。兒臣計劃，通過衙門，把京城的所有穩(wěn)婆，分批地培訓(xùn)一遍。通過考核的，才能繼續(xù)接生。在京畿試行一年，如果可行，以后就把那冊子，發(fā)給下面的州縣，讓下面的州縣按著冊子，培訓(xùn)穩(wěn)婆。還有，要是那些懷孕的婦人，也能來聽課，也是大有裨益的?！?/br>
    “好。”

    圣人拿著太子那厚厚的一疊報告，指著最后一張圖說：“這個所謂的產(chǎn)椅，你準(zhǔn)備怎么辦？”

    “兒臣想讓內(nèi)務(wù)府做一批，材質(zhì)可以是各種硬木的。免費配給京城的穩(wěn)婆。有去請穩(wěn)婆接生的時候，就幫穩(wěn)婆把椅子抗過去?！?/br>
    圣人點頭，這樣的一批椅子，宮里支付的起。

    “父皇，兒臣最想的是，能夠在京城成立一些個專門為婦人生產(chǎn)而準(zhǔn)備的場所，就在各大藥鋪附近才好。這樣可以依托著各大藥鋪備有的郎中，萬一遇到難產(chǎn)的，穩(wěn)婆和醫(yī)女處置不來，可以直接求助藥鋪的郎中相幫?！?/br>
    圣人想想，覺得這主意不錯。

    “明允，你算過這樣的生產(chǎn)場所，每年要花多少銀子嗎？”

    太子笑得有點狡黠。

    “兒臣想這個費用，還是讓那些喜歡發(fā)善心的、信佛的人來捐獻(xiàn)。反正她們?nèi)R里上香，一捐就是幾百的香火銀子，一點長明燈，也是幾百兩的銀子。與其靠別人念經(jīng)修來世，不如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