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了他道：“是誰？”

陳勻訥訥地不說話。

周中宇嘴角一翹，仿佛在嘲笑陳勻居然還想保密?！笆遣皇悄莻€姜律師？”他問道。

陳勻更加說不出話來了。他坐在那里，低了頭，好像個犯了錯被抓個現(xiàn)行的小孩。周中宇居高臨下地望著他的頭頂，半晌輕嘆一聲，說：“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br>
陳勻想這話說得也太他媽怪了。好像周中宇是他老爸，而不是那個前兩天才把老二塞他屁股里亂捅的一夜情對象。他憋了又憋，終于沒忍住，開口道：“你的意思是，我不該和他上床咯？”

周中宇歪過腦袋，臉上明晃晃地露出一種“你難道到現(xiàn)在才明白”的鄙視表情，嘴里則稍顯委婉地道：“我只是想說，和平時交往較密的人上床，處理不好，會很難看?！?/br>
這句話當(dāng)然是真理。陳勻心里也很明白。但這會兒被周中宇這樣毫不客氣地戳穿，再看到他眼底里泛著的那種淡淡的嘰嘲，陳勻心里頓時生出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不滿。他不喜歡周中宇用這樣的語氣和他說話。

“所以我也不應(yīng)該和你上床咯？”他說。

周中宇抬起了眉毛。好像不敢相信陳勻會這樣尖銳地反駁。陳勻看在眼里，立時又有些心軟，開了口道：“周中宇……”

周中宇擺了擺手。

“你說得沒錯?！彼f：“你確實(shí)不應(yīng)該和我上床?！?/br>
陳勻愣在了那里。

“是我以為……”周中宇說：“我以為我可以……”

他沒有再說下去，站起身來，側(cè)過臉看了陳勻一眼，輕聲說：“晚安?！彪S即拉開門，走了出去。

陳勻坐在原地，半天沒有回過神來。直到陳紀(jì)從浴室里出來，叫了他一聲“爸”，他才“啊”地一下，抬起頭，看到滿頭滿身霧氣騰騰的兒子。陳紀(jì)皺著眉毛，帶了點(diǎn)擔(dān)心地問他：“你怎么啦？周叔叔走了？”

陳勻眨眨眼睛，說：“啊……對。他回去了?！鳖D了頓，又說：“我能有什么事？太累了，坐一會兒。你趕緊睡覺去。”

陳紀(jì)的眉毛還是皺著，顯然覺得老爸有點(diǎn)不大對勁。但到底哪里不對勁他也看不出來，只好悻悻地被趕回了自己的小房間。

留下陳勻一個還坐在空蕩蕩的客廳里，想著周中宇臨走前那略顯疲憊的語氣和神態(tài)，胸口不知不覺就發(fā)了悶，好像總有一口氣憋在那里，上不來，也下不去。

他洗了澡，縮回到床上，盯著漆黑的天花板想：周中宇這是在怪他嗎？

可前天那次明明是周中宇主動，還擺明了和陳勻只是互相幫助的性關(guān)系。

那現(xiàn)在又給他擺什么臉色？

陳勻皺皺鼻子，哼了一聲，自覺正氣凜然。可最后還是不停翻來覆去，到凌晨三點(diǎn)多鐘都沒有睡著。



第二天去法院，陳勻是頂著黑眼圈去的。

休庭后他果然在走廊里碰見了姜獻(xiàn)。后者倚著墻站著，一身深藍(lán)色的西裝，sao包得像是要去給雜志拍片。陳勻遠(yuǎn)遠(yuǎn)見著，正想走了過去，腦袋里又突然浮起周中宇嫌棄的表情。腳步頓時一頓。

姜獻(xiàn)卻抬起頭來，看到了他。年輕人先是一怔，臉上繼而浮起了些可疑的紅暈，好像陳勻?qū)λ隽耸裁此频?。?dāng)然——陳勻確實(shí)對他做了什么。都拿屁股夾了人家的老二了好不！于是這人來人往的一小段走廊里，浮起了一陣頗為尷尬的氣氛。

最后倒是姜獻(xiàn)先開的口?！瓣愱?duì)……”

陳勻搖搖手，打斷了他?！澳惴判摹！彼白邇刹?，和姜獻(xiàn)一起縮到了角落，免得被別人把話聽過去?！白蛱焱砩稀皇且淮闻既皇录?。不會對你有任何影響的?！?/br>
話說完，還似模似樣地抬起手，拍了拍姜獻(xiàn)的肩膀。姜獻(xiàn)轉(zhuǎn)過眼，看著陳勻縮回去的那只爪子，臉上的紅暈慢慢地褪了下去。好半晌，他說道：“哦？”

這聲“哦”被他拉長了語調(diào)，一詠三嘆的，聽起來格外的古怪。陳勻以為他不信，心里斟酌一會，還要再說，姜獻(xiàn)卻忽地道：“你怎么臉色這么不好看？昨天沒睡好？”

陳勻想起自己凌晨時的輾轉(zhuǎn)反側(cè)，很有些窘迫，別過眼去不敢對上姜獻(xiàn)的目光。“反正不在想你的事?！?/br>
姜獻(xiàn)扯了扯嘴角，看著陳勻脖子上那一大片的吻痕，眼里一半冰一半火，復(fù)雜難言。“是嗎？”他說：“那你在想什么？那另一根——”他稍停一下，冷冷道：“老二嗎？”

這個詞一出，陳勻立刻嚇一大跳，連忙往周圍看了一圈。好在大家行色匆匆，沒人注意到這個角落?！澳阌忻“?！”陳勻低聲道：“瞎說什么東西！”

姜獻(xiàn)卻聳聳肩，雙手懷胸，歪了頭看陳勻：“他發(fā)現(xiàn)我和你上床了？和你吵架了？”

說得好像周中宇和他是一對似的。陳勻心里有些別扭，又想起周中宇冷冰冰的那句“你確實(shí)不應(yīng)該和我上床”，悶了大半夜的情緒登時堵在了喉嚨口。

“沒吵架。”他喃喃說：“我和他只是朋友。有過一次性關(guān)系而已……”

姜獻(xiàn)笑笑：“那你睡不著干嘛？”

陳勻瞪他一眼。“你不懂?！边^了一會，又說：“我覺得……他可能不再想和我來往了?！?/br>
周中宇說了那樣的話……不就是后悔了嗎？后悔和陳勻上床。后悔把他們之間平平常常的朋友關(guān)系復(fù)雜化。何況他們還是鄰居，低頭不見抬頭見的。

可他真的以為周中宇在cao他之前已經(jīng)想清楚了。誰不曉得和朋友上床的后果？周中宇那樣一臉輕描淡寫的，和他說“現(xiàn)在你想做，我也想做”，把陳勻逼到角落里。到頭來，卻又這樣飛快地后悔。

姜獻(xiàn)在他眼前打了個響指?！昂?！”年輕人叫道：“陳隊(duì)！”

陳勻看他一眼，聽他說：“人家不想和你來往，那就不來往。有必要想那么多嗎？”

陳勻訥訥道：“是嗎？”

“不是嗎？”姜獻(xiàn)意態(tài)悠閑地反問，忽然又跨前一步，微微低了頭，鼻尖幾乎要和陳勻的抵在一起?！斑€是說，他的那根真的那么大，讓你念念不忘？”

陳勻嗤了一聲。抬起眼睛，卻幾乎能夠看到姜獻(xiàn)瞳仁里自己的影子。姜獻(xiàn)身上那股淺淺的古龍水的味道也再一次蔓延過來，針尖一樣戳得陳勻后頸上一陣發(fā)緊。

昨晚上的記憶陡然間潮水一樣把陳勻覆蓋住了。而姜獻(xiàn)的眼睛是那樣銳利，讓陳勻有種無處可逃的錯覺。他咽了口唾沫，一句話不知道怎么就從他嘴里跳了出來：

“他說不應(yīng)該和平時交往較密的人上床?！?/br>
姜獻(xiàn)笑了。他的呼吸噴吐在陳勻的鼻下唇間，帶著一點(diǎn)溫柔的熱度。

“可你干嘛要聽他的話？”

對呀。陳勻渾身一個機(jī)靈。他干嘛要那么聽周中宇的話？

姜獻(xiàn)突然又直起身來。西裝筆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