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是給誰的……他只說千萬要保管好，等到應(yīng)該得到它的人來拆開?！?/br>
長光將信封接了過去，只看了一眼，眉頭就皺了起來。

肅湖卿和星北煢也有些好奇地湊過去看上面的字。

跨過了二十年光陰的信封，早已變得陳舊并且紙張發(fā)黃，周身有被磨損的痕跡，但被封得嚴嚴實實，從未拆開過。

信封正面中央，遒勁的字跡書寫三個黑色的字——“水云川”。

“這是什么意思？”肅湖卿疑惑道。

長光揚了揚信封，抬頭問江五：“他死之前沒有給你說過別的話？”

江五連忙搖頭，神色有些惶恐：“公子將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不讓任何人進來，所以我們誰都沒有發(fā)現(xiàn)……”

長光望著信封陷入沉思：“你一直都不曾拆開來看過？那如何知道，這是給誰的信？”

江五低下頭去：“所以小人一直都不知道……公子這最后的遺物，到底應(yīng)該交給誰。”

肅湖卿在一旁道：“江大人在生命的盡頭時，還能給誰寫信？無非是自己最重要的人。要么是他的父親江國公，要么就是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也就是長光你、你的母親，或者是大公子。”

長光看了一眼信封，漫不經(jīng)心道：“我覺得應(yīng)該是給大公子的?！?/br>
“何以見得？”星北煢問。

這幾個人都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長光也就懶得藏著瞞著，大大方方地說起話來。

“他確實很可能給這幾個人留下信，不過，他既然認為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將會死于災(zāi)難，就不大可能給將死之人留信。至于大公子，我爹一定是知道大公子死不了，而且肯定會被接回皇宮，而且有一天定會知道當年真相，所以才會給他留信一封?！?/br>
肅湖卿道：“還有可能是江國公。”

星北煢卻說：“我覺得大哥的可能性更大。如果當年璃狼滅族，大哥卻是唯一一個可以活下來的人，并且還是間接害了他們的那個人，那他一定會滿心愧疚，正如他現(xiàn)在的狀況。所以江大人要留信，勸慰他?！?/br>
長光似乎也無法排除江國公的可能性，想了一會兒覺得有些煩惱，不耐煩道：“這么麻煩做什么，直接拆開來看看不就好了？”

他正要動手拆開信封，卻被肅湖卿和星北煢齊齊攔?。骸安豢?！”

長光臉色有些難看：“為什么不行？拆看來看一眼，如果是給我祖父的，那我們就趕緊想其他的辦法安慰大公子，如果是給大公子的，那就拿給他看。”

肅湖卿的臉色難得嚴肅起來：“如果是給江國公的還好，他估計不會放在心上?？扇绻?，這封信真的是給大公子的呢？”

星北煢點點頭：“我的想法和肅大人一樣。大統(tǒng)領(lǐng)，如果這信真的是給大哥的，現(xiàn)在卻被我們拆開來看過，再拿到大哥面前去，他會不會懷疑這是我們偽造的呢？”

長光一時語塞：“就，嗯……他應(yīng)該看得出來字跡吧？”

肅湖卿反問道：“如果大公子認為我們偽造了字跡呢？”

“你們好麻煩……”長光有些頭疼地捂住腦袋，“那我們重新找個信封裝上，信封上面寫著‘給吾兒阿流’？”

肅湖卿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他：“……江大人那個時候都知道大公子是皇子，怎么會寫‘吾兒’？況且，如果信封上真的有這么一句話，那要如何解釋早些時候江五沒有將這封信拿出來？”

長光徹底無話可說了。

他雙手一攤，將那封讓人無可名狀的信展現(xiàn)在幾人面前：“行。那你們說，現(xiàn)在該怎么辦？”

這時候沒有人說話了。要想知道這封信到底應(yīng)該屬于誰，似乎只能從信封上僅有的三個字入手。

水云川。

“是誰的名字嗎？你們有認識這個人的嗎？”肅湖卿問。

長光和星北煢搖頭，江五也搖頭：“我跟了公子十年，從未見他和叫這么一個名字的人來往。”

“水云川……”星北煢盯著那三個字。

肅湖卿湊了過去：“弟媳，看出來了什么？”

星北煢正在皺眉沉思，并沒有注意到肅湖卿的那個稱呼。

她忽然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

星北煢從臺階下面撿了塊石頭，在臺階上寫字。

另外三個人好奇地湊過去看，見她寫出來的那個字，皆是眼中露出喜悅之色。

長光一把捏住信封，跳了起來，沖著房間門跑了過去。

☆、天雨霽（七）

星北流睜開眼時，外面天空已經(jīng)大亮，窗戶敞亮，長光正在擺弄放置于窗臺上的那盆薄荷草，捏著鼻子皺著眉頭，十分嫌棄卻又不得不放好。

他剛坐起來，長光就聽到了這邊的動靜，也顧不得自己討厭薄荷草的氣味，將整個花盆抱著走了過來。

長光高高興興地往床邊一坐，將花盆扔在腳邊地上，先是摸了摸星北流的額頭，習慣性地問道：“有哪里不舒服嗎？”

星北流搖頭，靜靜地看著長光。他敏銳地覺察到長光似乎十分高興，于是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

長光將他摟進懷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嘴角：“我這里有一件東西……嗯，是當年跟隨我父親的侍從拿出來的，應(yīng)該是給你的?！?/br>
星北流猛地抬起頭，眼睛里有些難以置信。

長光見他驟然發(fā)亮的眼神，心里更是喜悅，又道：“……說來也有意思，沉如瑜他們找的那個宮外的方士，其實就是那名侍從假扮的。他叫江五，父親死前的最后那段時間，他一直陪伴在我爹身邊，然后從宮里將一封信帶了出來。”

星北流心跳加快，盯著長光，一只手在自己都沒有覺察的時候抓住了長光的手臂。

長光發(fā)現(xiàn)了他的小動作，眼中露出些許笑意，用手撫著他的后腦勺，一直往下摸到后頸，在那處光滑皮膚上輕輕游移，讓他無處可避。

星北流的身體微微哆嗦起來，但并不是害怕，神色更多的是無措。

面前是長光溫熱的鼻息，后方又是熾熱的掌心溫度，他被困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只能被動接受。

長光終于笑瞇瞇地開口了：“親我一下，或者開口哄我，我就給你?！?/br>
星北流的耳朵漸漸地有些發(fā)熱。

在如此親密的姿勢下，長光的呼吸也那么的近，身體相貼傳遞各自的溫度時，一些晦暗的記憶也在他腦中變得清晰起來。

那些旖旎糾纏的回憶就像是在某個黑暗的角落撕開了一道裂口，讓他再也無法全心全意沉浸在難過和自責中。

都是真的，那場有些荒唐的糾纏。

星北流眼中再度浮現(xiàn)些朦朦的霧氣，只不過這次并不是空洞茫然中出現(xiàn)的悲懼，而是不知所措和回避。

長光摟著星北流的手臂微微一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