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雙螺旋的結(jié)構(gòu)向上抬升著，與南棟銜接過來的天橋共同交錯成為一個復(fù)雜的立體空間。行走在其中，白秀麒忽然有一種走在哥特式教堂的飛扶壁上的錯覺。

走在前邊的樂曜春卻毫不理解他的復(fù)雜情緒，反倒像是個導(dǎo)游似的介紹起了公寓的設(shè)施。

“看看這個！猜猜里頭是什么？”

盤旋的樓梯與滑道之間，豎立著一根粗大的方形立柱，粗略估計橫截面有四五個平方米左右。

“不知道?！卑仔泖璨缓退[。

樂曜春很得意地自問自答：“這里面是電梯。民國時代的電梯哦，厲－害－吧？！”

“厲害，還在用？”

“呃，那倒沒有，早壞了?！?/br>
正說著，他們已經(jīng)爬上了二層，一抬頭就聞見了一股撲鼻的香氣。

“哇，燉著rou呢。”

樂曜春咽了一口口水，直勾勾地就被香味引著朝前跑去。白秀麒跟在他身后，皺著眉打量著周圍的環(huán)境。

到處都是灰塵，到處都是雜物。

寬敞的樓道成為了堆放舊貨的儲藏室，紙箱、五斗櫥、花盆和更多殘破到叫不出名字的東西，大搖大擺地堆積在一起，彼此之間以蜘蛛網(wǎng)互相連接著。

這也是人住的地方？

雖然在心里打著大大的問號，但是白秀麒還是繼續(xù)前進(jìn)著。

穿過一道從屋頂上垂掛下來的、涂著臟兮兮的詭異符號的布簾，豬rou的香氣更加濃郁了，事實上他幾乎可以看見有白色的水汽從不遠(yuǎn)處的房間里飄出來。

就是那間屋子，江城路居住的地方。

樂曜春是個大嗓門，人還沒到門口就已經(jīng)叫嚷了起來。過了幾秒鐘，屋門被打開了，一個穿著淡藍(lán)色圍裙的男人探出頭來。

這一刻，白秀麒暫時忘記了言語，他怔怔地望著眼前的男人，短短幾秒鐘之內(nèi)已經(jīng)完成了與記憶的對比。

就是江成路，就是那個曾經(jīng)在夢里熱吻的男人……

雖然理智一遍遍聲明這只不過是兩個陌生人之間第一次的正式見面，但這無法阻止一種久別重逢的悸動在白秀麒的心中蔓延。

或許是因為那個夢……肯定是因為那個夢。

但那真的僅僅只是一個夢而已嗎？

江成路也扭頭看見了白秀麒。不同于白秀麒內(nèi)心的愕然，江成路顯得十分平靜，臉上還帶著禮貌的微笑。

“這位是……”

趕在他發(fā)問之前，白秀麒朝前走了兩步，來到他面前低聲問道：“你……認(rèn)識我？”

江成路顯然有些困惑，保持著微笑的表情歪了歪腦袋，然后搖了搖頭。

“我們見過？”

“……算了。”

白秀麒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有點的失落。但是回頭想想，江成路的確沒什么理由認(rèn)識自己。

他做了自我介紹，又拿出那張土地憑證。江成路果然也認(rèn)得這份東西，這才重新微笑著向他打了招呼。

暫時將復(fù)雜的情緒丟到一旁，白秀麒開門見山地提出了關(guān)鍵的問題：“你是這兒的管理員？”

“是啊?！苯陕伏c頭。

“是誰讓你在這里管理的？”

“算是白老先生吧?！苯陕沸α诵?，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進(jìn)來坐。”

樂曜春還有事要做，轉(zhuǎn)頭回樓下去了。白秀麒跟著江成路進(jìn)了屋子。

房間很小，或者說根本就是一居室的蝸居。進(jìn)門后首先是洗手池和簡易的燃?xì)庠罹?，過幾步擺著一張木桌和兩把靠椅，再過去靠窗的位置就是單人床和衣柜。

真是夠寒酸的。

白秀麒還記得，夢中的男人戴著一枚白玉扳指，中央一點紅沁如雪中旭日，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又怎么可能過著這種社會底層的生活？

夢果然還是夢。

白秀麒暗中感嘆著，坐了下來。順便把剛剛買來的那斤櫻桃當(dāng)做了見面禮放在桌子上。

rou在鍋子里翻滾著，發(fā)出誘人的香味，江成路調(diào)低火力將蓋子掀開一角，然后轉(zhuǎn)過身來給白秀麒倒了一杯茶。

“白老先生提起過你，不過這應(yīng)該是你第一次到這里來吧?！?/br>
白秀麒吹開水面漂浮著的茶葉末，啜了一小口，接著點了點頭：“我從初中開始住校，爺爺也很少和我說他的事?！?/br>
“這樣嗎。”江成路笑了笑：“看起來我還真有可能是他老人家的私生子。”

……什么？！

白秀麒怔了怔，保持著端茶的姿勢抬頭看著眼前的男人。

或許是他的眼神太過震驚，江成路又笑了起來：“開玩笑的別當(dāng)真，沒有那種可能。”

白秀麒意識到自己被戲弄了，他沉默了片刻，接著問道：“你叫江成路，門口這條路也叫江成路，這是巧合？”

“不是巧合，是我抄襲它?！?/br>
江成路回答得倒很干脆：“門口的那條路原本是一條江，江水干涸后成為土路，因此一直叫江成路。后來加固成為柏油路，又改名叫航舵路。不過大家都不買賬，所以又把名字給改了回來。當(dāng)年我剛到玄井公寓的時候，腦袋受了點傷，連名字都記不起來，干脆就指著路重新起了名字。”

“你失憶過？”

這還是白秀麒第一次遇到失去記憶的人，免不了有些好奇：“怎么回事？”

“都是過去的事了，不提也罷?！苯陕窊u了搖頭。

涉及別人的隱私，也不方便刨根問題。白秀麒轉(zhuǎn)了個話題：“你是這里的管理員，也就是說所有住戶都需要提交租金，對吧？”

“呃，事實上……”江成路的表情忽然有點奇怪：“所有租金都只提交到我這里，但白老先生不要，他說那些都作為我的生活費?！?/br>
還有這種事？白秀麒抬了抬眉毛。

其實他并不稀罕那一點租金，只是想出于好奇追問道：“那你作為這里的管理員，都要做哪些事？”

“收電費、水費，維護(hù)公共設(shè)施。”江成路掰著手指頭：“以及為有需要的住戶提供伙食?！?/br>
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又轉(zhuǎn)身回到了灶臺邊上，掀開鍋蓋看了看里面的狀況，接著丟進(jìn)去更多的配料。

rou香在屋子里回蕩，撩撥著白秀麒的嗅覺神經(jīng)。偏偏這個時候，江成路還夾起了一塊rou引誘他。

“我煮的菜很好吃的，你還沒有吃過飯吧？要不要留下來嘗一嘗？”

“……不了?！?/br>
白秀麒迫使不去想象那塊rou的味道：“事實上，我想請你帶我在玄井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