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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捕暗樁和刺客,逮著就送進(jìn)東廠大牢。聽說那個地方豎著進(jìn)去橫著出來,他們伽藍(lán)的人連橫著出來的都沒有。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伽藍(lán)是江湖亂黨,也殺過東廠不少人,東廠不逮他們逮誰?夏侯瀲嘆了一口氣,這么多年過去了,不知道沈玦還記不記得他,要是他不小心被抓了,能不能跟沈玦求求情,把他放出來。正說著,城門口轔轔駛出兩輛囚車,里頭塞滿了衣衫襤褸的囚犯,個個皮包骨頭,垂頭喪氣的模樣。護(hù)送囚車的卻不是官兵,而是驚刀山莊的門徒。夏侯瀲站起來,目光一寸一寸地變陰冷。唐十七打了個寒戰(zhàn),他是在那囚車?yán)锎^的人,驚刀山莊的人喜歡拿囚犯尋開心,荒郊野地里四下無人的時候還會把囚犯綁在馬后面拖著跑。“老大,冷靜,別沖動?!碧剖咦プ∠暮顬嚨男渥?,“你說這官府,也不管管柳歸藏,任由他動私刑?!?/br>“他在官府里有人,而且他抓的都是咱們這樣的人,沒有戶籍,案底累累,官府還感謝他呢?!?/br>身邊圍上來看的百姓越來越多,有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聽說沒,驚刀山莊那個柳莊主,又被戴綠帽了!”有人低聲道。“知道!他明媒正娶的嫡妻,居然和侍衛(wèi)私通,他三個嫡子都不是親生的呢!”有人回應(yīng)道,“聽說女的被沉塘,兒子被追殺,本來藏著捂著不讓人知道,不知道怎么的就傳出來了,現(xiàn)在整個江湖都傳遍了!”“烏龜王八蛋這個名頭他是逃不掉了。我看就是名字取得不好,好好的干嘛帶個‘歸’字!”唐十七湊過腦袋去打聽,戴著一副笑容回來,“好一個烏龜王八蛋,他這名聲還主持什么江湖公道?保不齊他在上頭說話,底下人都笑話他是綠烏龜!依我看,縮起脖子來做人才是正經(jīng)。”夏侯瀲沒言聲,只低頭看著手掌,上面纏著細(xì)細(xì)的牽機(jī)絲。柳歸藏。他默念這個名字,咬牙切齒。第45章夜歸人夏侯瀲決定獨(dú)自去刺殺。這個決定遭到了唐十七和書情的一致反對。唐十七堅(jiān)持要夏侯瀲尋求伽藍(lán)暗樁的幫助,至少雇幾個人掩護(hù)刺殺。書情附議。柳歸藏有三千門徒,一人一口唾沫也足夠把夏侯瀲淹死。雖然刺客潛行于黑暗之中,但畢竟不是什么神仙妖怪,有隱身藏形之術(shù),難保不會露出蛛絲馬跡,被人發(fā)現(xiàn)。唐十七苦口婆心勸了半天,夏侯瀲一副“任你唾沫橫飛,我自巋然不動”的模樣。唐十七沒轍了,道:“老大,你發(fā)不出我的工錢也犯不著用這種方式逃避吧!你說,你是不是玩女人賭錢欠了一屁股債,想跑路?。俊?/br>“玩你大爺!你以為我和你一樣嗎?”夏侯瀲無語。書情問道:“那為什么不找暗樁?有暗樁掩護(hù),幫你拖住柳歸藏的小嘍啰,豈不方便?”夏侯瀲沉默了一陣,才道:“我娘剛死的時候,那個老禿驢就收了柳歸藏的錢派刺客幫他暗殺北派宗師。找暗樁幫忙,無異于找那個禿驢幫忙?!?/br>書情愣了一下,張口說:“可是……”,然而“可是”了半天也沒說出所以然來。“憑我自己也能干掉柳歸藏,我有照夜,有橫波,足夠了。”夏侯瀲目光冷峻,藏著不容置疑的堅(jiān)定。書情還要再勸,唐十七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別說話,扭頭問夏侯瀲:“你怎么打算的?”夏侯瀲在八仙桌上攤開一張柳州城的地圖,地圖左側(cè),一條紅線沿著北市向東城門大街延伸,一直畫出城外。地圖是白毛氈做的,朱墨浸得很深,乍一眼看過去,那條殷紅的線像一道深深的傷口,鮮血淋漓。夏侯瀲叩了叩東城門大街的位置,道:“每月初一、十五,柳歸藏都要視察他在城里的店鋪,他有店鋪二十三家,包括三間酒樓、五間脂粉鋪?zhàn)印⑹g生藥鋪和五間醫(yī)館。他一般從未時開始視察,從城西往城東走,盤問一間鋪?zhàn)佑靡槐K茶到一炷香的時間,戌時在城東的得仙樓用膳,將近亥時的時候走東城門出城回莊?!?/br>“這個綠烏龜真他娘的有錢,”唐十七咂舌,又問,“他一般帶多少人?”“不到十個?!毕暮顬嚨?,“有的時候甚至只帶兩個長隨。驚刀山莊人太多了,在莊子里面暗殺變數(shù)很大。戚家刀是軍刀法,講究協(xié)同作戰(zhàn),相互照應(yīng),對付一個人不難,對付一群人就不容易了。山莊里很容易被他們用人海戰(zhàn)術(shù)前后夾擊,脫身不易。所以不如在外面刺殺,照夜刀槍不入,一個打十個也很有把握?!?/br>“這樣真的能行嗎?”書情心里很忐忑。他知道他師哥的性子。夏侯瀲這個人做事從來不計(jì)后果,他說他要去偷學(xué)百家刀法,一個人不聲不響地就去了,然后帶著數(shù)十本刀譜和一身傷回來。他說他要打造出絕世殺器機(jī)關(guān)傀儡,逮著唐十七不吃不喝悶頭埋在房里,照夜成形的時候人已經(jīng)蓬頭垢面、胡子拉碴,像在街頭流浪了二十年的流浪漢。學(xué)刀、鍛造照夜尚且如此,要刺殺柳歸藏,書情深信不疑夏侯瀲會把自己的命給豁出去。“一擊不成我就撤退。我已在東城門大街買了個臨街的鋪?zhàn)?,你倆在那躲著接應(yīng)我?!毕暮顬嚢参克?,“放心吧,柳歸藏不死,我怎么會讓自己有事?我總是得留著命對付他的?!?/br>就怕你和他同歸于盡。書情癟著嘴,沒敢說出口。等夏侯瀲走了,書情拉唐十七的袖子,問道:“十七哥,你真讓我?guī)煾缇瓦@么去刺殺柳歸藏?”唐十七拍了一下書情的腦袋,道:“傻呀,他讓你干啥你就干啥?咱們自己偷偷雇他十幾二十幾個弟兄,埋伏在鋪?zhàn)永铮暮罹篌H要真出了事兒,咱們一塊沖出去救人不就得了?”夏侯瀲已經(jīng)部署好了一切。他給照夜換上了新的刀臂,柳州城的每塊磚頭每塊土都被他給踏了一遍,他們規(guī)劃了三條撤離路線,設(shè)想了數(shù)十種突發(fā)情況的應(yīng)對對策,確保這次刺殺萬無一失。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等待了。等待下個月初一亥時,柳歸藏的馬車駛?cè)霒|城門大街——夏侯瀲為他精心布置的命定殺場。夜色如墨,夏侯瀲坐在屋頂上吹風(fēng),手邊放了一壺酒。這院子還是當(dāng)初抓柳氏門徒練刀的時候賃下的,后來干脆就買下了,改成了夏侯瀲的暗窟。從夏侯瀲這兒往下望,可以看到天井底下立了許多人形傀儡,鐵質(zhì)表皮在月亮底下一閃閃地發(fā)光,那些都是照夜的前身。書情很細(xì)心地為他們都穿了衣裳,遠(yuǎn)遠(yuǎn)望過去像一群直挺挺的尸體。穿堂里放滿了廢棄的弩箭和刀模子,有的時候還能看見唐門機(jī)關(guān)譜的破爛藍(lán)色封皮。院子里的假山被夏侯瀲用來試準(zhǔn)頭,被弩箭戳出坑坑洼洼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