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猴子笑著道：“怎么，不合胃口？”

金蟬抿著嘴角，笑得極含蓄，淡聲道：“挺好的，我很喜歡?！?/br>
猴子不再說話，為金蟬添了一筷子清炒萵筍，然后將我做的那盤鹽炒萵筍拉到自己面前，就著桃花醉吃得津津有味。

金蟬見猴子喝酒，只是皺皺眉，卻也沒說什么。八戒說他也要來一碗酒，猴子便給他倒了些。又問悟凈喝不喝，悟凈一臉驚惶，甩著腦袋道：“不不不，我不要！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猴子與八戒對望一眼，不約而同地笑了。他師兄弟二人難得有不吵嘴的時候，看起來一片和樂，很溫馨。

我默默扒著飯，不得不說，猴子做飯的手藝比他寫字的功力好了不止十萬八千里，味道美得都快趕上仙界的廚神了。我雖未吃過廚神做的飯，但聞過飯的味道。那時我還只是一棵歪脖樹，香味兒從三重天玉帝的玉清宮一溜兒向上，都飄到蟠桃園啦！可饞死個人！

只是，猴子的廚藝雖好，但看著他師徒四人聚在一起，有說有笑其樂融融，我心中難免有一些些不是滋味兒，總感覺自己像個外人那般，想橫插一腳卻也找不到插腳的地方。比如他們談?wù)摰臑蹼u國國王、比如談?wù)撏ㄌ旌?、再比如…?/br>
這些事，我雖然聽旁人說過，但畢竟不是親身經(jīng)歷，做不到感同身受，只在一邊默默吃飯靜靜聽著。等吃飽了飯，我借口出去消食，正要起身，猴子卻將手按在我手背上，緊緊握住。

“嗯？”我偏頭看他。他向我投來一個令人心安的眼神。于是我又釋然了。

他們師徒四人感情深厚，的確不容許旁人橫插進去?？赡怯秩绾文兀课抑幌敫镒雍?，其他人于我，即便關(guān)系疏遠一些，也沒大關(guān)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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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膳過后，金蟬說要動身登靈山拜見佛祖了。為了表示自己對真佛的尊敬以及誓要取得真經(jīng)的誠心，金蟬特意換上了當(dāng)初觀世音大士欽賜的錦瀾袈|裟，又取出了自己的法器，九環(huán)錫杖。

八戒與悟凈也認真整理了自己的儀容儀表，八戒甚至還灌了幾口涼水將自己口中的酒氣涮干凈。

猴子笑他：“你個呆子，以為涮干凈嘴如來就不知道你喝了酒啦？”

“這可如何是好?！卑私涞溃骸叭鐏頎敔斣摬粫肿镂野?？早知道我就不該貪杯了?！?/br>
猴子道：“放心吧，如來要管的事兒多了去了，可沒工夫搭理你。”

“悟空?！苯鹣s淡聲道：“好了，別說他了，我們登上吧?！?/br>
“嘿嘿嘿，師父著急了。”八戒笑嘻嘻道：“這馬上就要見佛祖了，大功即將告成，師父就開始緊張了?！?/br>
金蟬道：“八戒，休得亂說！為師哪里有緊張？”說著轉(zhuǎn)身牽了龍馬，徑自出了院子。八戒笑著緊隨其后。悟凈對我點點頭，挑起行李跟了上去。

“長留哥哥！”我一把攥住猴子的衣袖。

猴子“嗯？”了聲，問：“怎么了？”

“你……你見了佛祖……”我尚未想好要說什么，只是下意識地拉住他。

我有種令人惶惶不安的直覺，猴子這一去，或許會發(fā)生點兒什么。我知道自己的這種想法很荒唐可笑，畢竟世上能為難猴子的人并不多，而且他取得真經(jīng)后便是立下了大功德，連佛祖都會護著他，我沒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

這樣想著，我安心了些，緩緩松了手。

“猴哥兒，你快點兒的。師父都等不及要見佛祖了！”八戒爬了一段山路后，扯著大嗓門喊道。

猴子不理他，將身體微微前傾，附在我耳側(cè)，溫聲道：“你去花果山等我?！?/br>
我一愣，方才意識到自己的不安從何而來。說起來有些自私，我擔(dān)心猴子成了佛，要守著戒律清規(guī)，從此跟我劃清界限。只是沒想到，猴子竟然比我自己更懂我，早一步看透了我心里在想些什么。

得了他這句保證，這次我是真的安心了?；剡^神來，猴子已經(jīng)一躍翻過籬笆，沿著山路去追金蟬等人了。我將手攏在嘴邊做成喇叭狀，喊道：“好啊，那我去花果山等你！”

我的家當(dāng)不多，也就一些鍋碗瓢盆被子褥子之類。猴子走后，我找了個大麻袋，將那些東西隨便裝一裝，往肩上一扛，便算是搬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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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大王取經(jīng)快回來了吧？”

花果山的猴子們盼星星盼月亮，日夜盼著猴子能回來。我每次來花果山，他們見我的第一面一貫是問我，猴子是否回來了，或者是猴子何時能回來。

我的回答則是——

“啊，還沒有?！被蛘摺班?，快了罷?！?/br>
這次他們又問，我終于可以對他們說：“已經(jīng)回來啦！大圣現(xiàn)在正要去見佛祖，等見完了佛祖，拿到經(jīng)書之后，就會回來看你們啦！”

“真的嗎？”

“真的真的嗎？”

“真的真的真的嗎？”

小猴子們一聽，全部圍了上來，抱著我的大腿，仰著臉問：“歡喜哥哥，我家大王真的回來啦！”

“是?！蔽倚χ粋€小猴子的頭，他的金毛和猴子的顏色極像，只是一根根只有不到半寸的長度，摸起來極扎手。

“太好啦，大王回來啦！”他們歡騰著。

有幾個極有眼力見的馬猴忙將我的行李接了，道：“大王家里的，你把被子都拿來啦，是不是打算以后都跟我家大王過日子啦？”

“！”我被問得臉一紅，道：“我就先……先搬過來住，住幾天嘛?！?/br>
“嘻嘻。”馬猴將軍幫我安置行李，道：“其實啊，大家都很喜歡你的，別說小住，就是長住，住多久我們都歡迎的。到時侯大王回來了，咱一起玩，多開心。唔，我將大王主意可多了，會玩兒！”

“是嗎？”我挑起一邊眉毛，幫著鋪床，擺放我的鍋碗瓢盆，道：“怎么會玩兒了，說來聽聽？”

“比如…”馬猴將軍回憶著，有些苦惱地搖搖頭：“我想不起來啦，大王自從被壓五行山，至今已經(jīng)有五百多年沒有和我們一起玩耍了，當(dāng)時玩的什么游戲，我早就忘記了。”

“是啊…五百年了呢。”我望著左手第四指上的那枚指環(huán)，輕輕嘆了口氣：“我認識大圣，也有五百多年了呢?，F(xiàn)在回頭去想，個中滋味兒……”

后面的話，我未說出口。

五百年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讓猴子從桀驁難訓(xùn)恣意灑然的大圣，變成如今沉穩(wěn)端方的猴子。亦讓我從天真懵懂不知情滋味兒的朽木，變成如今有了悲喜哀怒的俗人。其中酸甜苦辣咸，究竟是何種滋味兒，又豈是一句話能說得清的？

唯有我知。我知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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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沒想到，猴子去雷音寺面見佛祖，一去便是半年。

半年后，他未曾回山。因為有人大鬧西天庭，與西天諸佛，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