撈她?！彼抉R瑜下令。

    司馬曦來不及阻止，加之自身難保，他畢竟還太年輕，低估了這位一向軟懦的小叔叔。

    王后被吊死在寢宮里，明明雙手反綁著，卻被說成是自縊。

    我知道，雖然我是最后一個被處置的，卻也必定逃不過，但我不能讓楚嫣和楚嫻一般下場。

    我抱著楚嫣去找樸莊妃。

    “莊妃娘娘，我遵守了當(dāng)年的約定，沒有拋棄瑜弟，是瑜弟和扶源對不起我，對不起扶余。”

    親眼目睹了楚嫻公主的結(jié)局，就算虞蓁蓁和司馬曦有罪，只要是稍有惻隱之心的人都不會不同情那個無辜的孩子。楚嫣和楚嫻一樣，都是樸莊妃名義上的孫女，就算不能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但付出過情感總不會無動于衷。

    “扶余太遠(yuǎn)，恐怕鞭長莫及，我在宮外的勢力有限，不敢保證一定能把嫣兒平安送到扶余。”樸莊妃猶豫地說，既沒應(yīng)允，也沒拒絕。

    “國都東邊離城門不遠(yuǎn)的地方有個扶余食肆，肆主的父親是三十年前隨我從扶余來的老臣。我進了宮，老臣在國都開食肆，等待隨時跟我一同回去。誰想到要等這么久。老臣已經(jīng)過世了，不過他的兒子依然忠于洛氏。莊妃娘娘只要能把嫣兒送到食肆去，那兒的人自有辦法把孩子帶回扶余。”

    “那你呢？”樸莊妃問我，“你不一起走嗎？瑜兒受的打擊很大，連我也勸不住他，你若留下，恐怕……兇多吉少?！?/br>
    “我走不了的。只求莊妃娘娘成全，若能把嫣兒送走，就是萬幸了。”

    “可是……你死了，孩子怎么辦？嫣兒還小，能不能平安長大，能不能振興扶余，全說不準(zhǔn)啊?！睒闱f妃急痛之情出自真意，并無矯飾之態(tài)，讓我有些動容。

    “娘娘，人活得再長也免不了未竟之事。孩子有孩子的命數(shù)，我有我的命數(shù)。我把她生下來，是死是活，自有天定。國也與人一樣，興亡盛衰皆有命數(shù)，過去的已然過去，如果真是命數(shù)已盡，執(zhí)著也無用。”我也索性吐露心聲。

    “好，我?guī)湍惆焰虄核妥?，就算……是替司馬氏贖些罪過吧。”

    從樸莊妃處離開，我決定找個清靜的地方自裁。我才不會像王后和虞美人那樣，聽?wèi){司馬瑜的處置。我洛穎兒死也要死在自己手里！

    我推開素心殿的門，這個幽冷孤清的地方天然適合成為墳?zāi)埂?/br>
    我走進墳?zāi)梗犚娚砗髠鱽硎煜さ哪_步聲，比平日有些著緊。

    他是怕我死了，還是怕我不肯死呢？這么想著，我竟還笑得出來。

    “故國三千里，深宮三十年。一聲洛穎兒，雙淚落君前。”我用扶余古調(diào)唱一曲陳詞。

    “穎兒jiejie唱的什么？”不出所料，司馬瑜的聲音在我身后響起。

    “是一首唐時的舊歌，稍改了幾個字，意思沒變?！蔽揖従忁D(zhuǎn)身面向他，嘴角的淺笑還未褪下。

    司馬瑜的目光卻定在我的頸上，而非臉上。

    我用的還是那柄短劍。我對他說：“毒酒、白綾什么的都免了吧，我喜歡直截了當(dāng)?shù)乃婪?。你們扶源的東西也不必拿出來了。我就是死，也要死在扶余的劍下?！?/br>
    “在濮王府的時候是孤動的手腳，讓你一直未能懷孕。因為孤知道你有了孩子就會離開，孤不能離開母妃跟你走，更不舍得讓你走，又沒有別的辦法。孤情愿沒有子嗣，也想多留你幾年?！彼抉R瑜伸手想奪我的劍，被我?guī)撞介W過，離他更遠(yuǎn)了些。

    “你們司馬家男人做事真是一脈相承，全憑自己的需要來cao控別人的人生?！蔽易I刺道。

    “jiejie就不能原諒瑜兒嗎？瑜兒可以原諒jiejie！jiejie若放下劍，瑜兒保證既往不咎?！彪y為司馬瑜竟還擠出幾滴眼淚。

    我將短劍的鋒刃緊抵在頸上，對那個自私的男人說了此生最后一句話：“司馬瑜，我錯在不該嫁給你。”

    榮敬妃的故事

    蔣繁初次上門，遞帖求見父親的時候，父親沒有見他。

    “蔣思懸本來就是驪山書院的名人，剛又中了進士，見過的都說他風(fēng)度翩翩、一表人才，個個夸他前途無量。聽說他近來拜會了不少朝中大員，各方都想拉攏這位新貴，父親怎么連見都不見？”我看到那張被父親棄置一旁的帖子上寫著“奉直大夫淮陽蔣繁思懸敬拜”。

    “一個鉆營之輩，見與不見又有何區(qū)別？”父親抿了口茶，順手將蔣繁的拜帖推到更遠(yuǎn)，連看都懶得多看一眼。

    “父親這話女兒倒聽不明白了。朝中的鉆營之輩還少了？那些日日來拜見父親，沒個真才實學(xué)只想一升再升的，父親哪個也沒少見。女兒說您是浪費時間，您倒教育我要和光同塵，還說鉆營之輩自有鉆營之輩的用處。如今卻拿這借口打發(fā)這姓蔣的，女兒竟不明白是何道理？”我邊說邊給父親換上一盞新茶。

    “就像你說的，那些常來常往的鉆營之輩都是沒有真才實學(xué)的，所以為了上位都能聽任為父驅(qū)使。朝中同僚們對這位新進士的評價還算中肯。蔣思懸是個有本事做事的人，又多鉆營之心。那些老家伙們都想用他不假，可他并不是甘心受驅(qū)使的那種人。所以，既然不好用，便索性全然不用罷，免得反噬自身，后悔莫及?！备赣H邊品新茶邊慢條斯理地說。

    “別人或許用不了他，可父親未必。所謂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父親在吏部尚書任上干了十幾年，閱人無數(shù)，就是本朝最大的伯樂?！?/br>
    “小女子別胡說！本朝最大的伯樂是皇上！”父親板起臉。

    我自知失言，歉意一笑，欠身而退。

    蔣繁倒是鍥而不舍，連著幾天都遞帖子求見，別處竟不去了，一副不見到父親誓不罷休的架勢。

    “這個蔣思懸心里清楚，父親一手執(zhí)掌人事任免大權(quán)，他若得不到父親的賞識仕途是走不順的?！蔽抑钢桓赣H再次棄置一旁的拜帖說。

    “為父遲早會見他的，不過不急?！备赣H有些故弄玄虛。

    “既然遲早要見，為何還拖著，平白得罪這個新貴。父親不怕他將來飛黃騰達了回頭報復(fù)？”我問。

    “只怕他想飛黃騰達也沒那么快?！备赣H皺著眉反問我，“晶晶，你好像對這個姓蔣的格外關(guān)注。”

    “因為父親素有禮賢下士之名，從來不曾如此為難過一個后輩，都來了十幾趟了還不讓進門。不是女兒對這個人格外關(guān)注，倒是父親對這個姓蔣的格外苛刻?！蔽倚Φ馈?/br>
    “哼，小女子懂什么！”父親說。

    我以為那個蔣繁終會因面子實在掛不住而放棄求見父親，想不到最后妥協(xié)的是父親。我還是像往常一樣到書房送茶，聽見一個青年人軒昂的聲音：“老師當(dāng)年一篇讓朝野嘆服，讓先帝虛席求教，繁拜讀過老師所有的文章，佩服老師卓爾不群的才學(xu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