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xù)說白襲青的名字，卻開口說道，“世上之人多數(shù)自私，知道保護(hù)好自己，哪怕傷害別人也在所不惜，只有我傻子一樣地自找死路?！?/br>
林墨乘頓時沉默。他并沒有這么想。也許葉柏涵很傻，但是……他從未覺得對方蠢。

葉柏涵卻說道：“但是有人能說我蠢，有人卻不能。我所有做的傻事都是因為我有無論如何都不想放棄的人。這世上雖然有人人品低劣，可是也有人像二師兄和三師姐，是我最重要的親人?！?/br>
他目光炯炯地望向林墨乘，說道：“師叔不理解吧？因為師叔從來沒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br>
林墨乘心中一動。

葉柏涵的話中帶著引導(dǎo)性，讓他很自然地認(rèn)為葉柏涵是被最近知道的秘聞給刺激到了。對于葉柏涵這樣的人來說，讓他承認(rèn)他所想要維護(hù)的世界比他預(yù)想中更黑暗，比直接刺傷他更讓他痛苦。

林墨乘伸手，想要去擦葉柏涵的淚水：“……我即使把全天下的人不放在眼里，也不會不把你放在眼里。”

第209章211

他這一聲嘆息，卻是從心而發(fā)。

林墨乘并不會去否認(rèn)他的前半生過得過于自負(fù)和囂張，可是人總有少年輕狂的時候。他在劍道上的天賦既造就了他，卻也毀了他。

他并不為之后悔……即使是現(xiàn)在，他也只是學(xué)會了偽裝，內(nèi)心深處仍舊看不起庸碌世人。如夏蟲不可語冰，這世間大部分的人，都不會懂林墨乘眼中所能見到的世界。

可是他至少學(xué)會了一件事，就是這個世界上確實存在著你需要正眼去看的人。而且，如果能認(rèn)真地注視對方的雙眼，他那本來陰暗的人生說不定還能看到些許動人的風(fēng)景。

這是一個遲到的領(lǐng)悟，但是經(jīng)歷殘酷的教訓(xùn)，林墨乘覺得自己還可以再掙扎一下，也許這一次會有不同的結(jié)局。

他對葉柏涵說道：“我任何時候都是把你放在眼里的，柏涵……幾乎恨不得時時刻刻。”

葉柏涵：“……”

他根本不是這個意思。

林墨乘繼續(xù)說道：“不過，僅僅是這樣其實并不夠……所以我還要把你抓在手里。你難道真的不明白？”

葉柏涵說道：“可是，我只看到師叔你在強(qiáng)迫我。強(qiáng)迫我去接受你的想法，你的意志，你的感情……師叔，人心不是可以強(qiáng)迫出來的！你不可能單方面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總要尊重一下別人！”

林墨乘說道：“然后呢？”

葉柏涵愣了一下。

林墨乘說道：“我尊重你，然后你要怎么做？你會從此忘記以前發(fā)生的一切，然后心甘情愿地留在我身邊嗎？”

葉柏涵沉默了。

……當(dāng)然不會。

林墨乘卻笑了。他說道：“既然不會，我尊重你又有什么好處？柏涵……我會尊重你，盡我所能地不再讓你傷心?？墒悄潜仨毷窃谖夷軌蚪邮艿姆秶鷥?nèi)?！?/br>
然后他握住葉柏涵的手，說道：“放心，我不會一直禁制你的修為，畢竟一直在修為上受到限制，長遠(yuǎn)來說對你的修為也不利。我會盡快解決掉一切障礙的?！?/br>
葉柏涵：“??？”他皺緊了眉頭，問道，“師叔打算怎么解決障礙？解決什么障礙！？”

林墨乘說道：“全部殺了如何？”

葉柏涵神色一凝。

林墨乘見他的神情變化，心中微微一笑，才改口說道：“放心，只是玩笑話而已。無論如何，真道宗終歸是我的師門……我總會留人一條性命的?！?/br>
林墨乘說這話，葉柏涵固然是松了一口氣，但心中卻暗暗更加繃緊了幾分，覺得不能真的讓林墨乘達(dá)成目的。

……該做點(diǎn)什么了。

葉柏涵故意裝作不高興的樣子，轉(zhuǎn)身上了床榻。林墨乘見他不說話，也跟了上去。待到燈火熄滅，葉柏涵躺在床上，伸手捂住嘴做出打哈欠的樣子，其實卻是把一顆丹藥扔進(jìn)了嘴里。

那丹藥自然是從之前的修士手中得到。

丹藥名叫破境丹，是專門為修士提升修為，打破境界障壁而煉制。

破境丹入口，葉柏涵立刻就有了反應(yīng)。但是他卻強(qiáng)制壓制了下來。

蓬勃的靈力隨著丹藥化入經(jīng)脈，卻因為靈脈被封而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并且因此開始直接沖擊經(jīng)脈。葉柏涵雖然靈脈被封，但是畢竟是修行者的體質(zhì)，所以即使受到靈力沖擊，也沒有馬上被直接沖擊得五臟破裂而暴斃。

只是喉間隱隱泛起了一股血腥之氣。

經(jīng)脈仿佛承受不住一樣，出現(xiàn)了如同要裂開一般地疼痛，葉柏涵卻生生忍住了，只是肌rou有些緊繃，卻并沒有發(fā)出一點(diǎn)聲音。

但僅僅這種程度的緊繃，卻已經(jīng)讓林墨乘感覺到了不對。

他眉頭微皺，伸出手想要抓住葉柏涵，開口道：“你怎么……”

然后就見葉柏涵的七竅都開始流血。

林墨乘嚇了一跳，伸手就想去抓葉柏涵的手，卻不防葉柏涵猛然伸手抱住了他。那個擁抱伴隨著之前那讓人心驚的景象，讓林墨乘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等到意識到的時候，已經(jīng)聽到了鈴聲。

那鈴聲由靈力驅(qū)動，葉柏涵眼中留著血淚，卻還堅持著用由破境丹暴力沖破經(jīng)脈所漏出來的那點(diǎn)靈力驅(qū)動法器，讓那鈴聲傳入林墨乘的識海。

“叮叮叮！叮叮叮！”

林墨乘死死地盯住了青年的臉，甚至忘了要抵抗。他伸手想去擦葉柏涵的血淚，只想問葉柏涵一句：“值得嗎？”

然而，已經(jīng)說不出口。

他們沉入的是無盡的回憶。

沉入幻境之中以后，葉柏涵首先看到的，是一張男人的臉。那是一個非常英俊的男人，看上去十分溫柔又寬和，裝扮上看上去也有正統(tǒng)的禪宗氣息。

然而，說出口的話卻帶著有些陰森的味道。

“墨乘，放心，今天之后，我會永遠(yuǎn)好好照顧你，你什么也不必?fù)?dān)心。不需要再去跟人爭強(qiáng)斗勝，不需要再強(qiáng)出頭，更不需要……非要事事蓋我一頭?！?/br>
葉柏涵想，原來這人就是朱玦。

林墨乘曾經(jīng)說過的話在他腦中響起，讓葉柏涵猛然感到了撼動。

……這是……戀人？

不，怎么會有人對自己戀慕的人說這樣的話？

葉柏涵許久無法反應(yīng)，卻聽到有一個聲音問道：“……為什么？”

那是小師叔的聲音……帶著更年輕的氣息，也帶著更多動搖。那不是聲音上的變化，而是從說話方式本身中透出的幾分天真和稚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