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沈忻。

他想起幾天前，赫太后的醉酒以及赫尚書的話，有些猶豫地開了口，“沈侍郎，你……知道朕為何留你嗎？”

沈忻實話實說道：“臣不知?！?/br>
“前幾日，赫尚書下了獄，沈侍郎有什么要跟朕說的嗎？”

沈忻：“罪有應(yīng)得?！?/br>
李毅的身子微微顫了一下，接著說：“赫尚書跟朕說了一些事?！?/br>
李毅似毫不在意一般，輕輕掃過沈忻的臉，對方的臉上沒有什么波瀾，李毅垂下了睫毛，“他跟我說這皇位——”

“皇上”，沈忻出聲打斷了李毅，卻未想李毅徑自說了下去，“他說，先帝是……是……”

沈忻見李毅失了神，皺了皺眉，出聲道：“皇上?！?/br>
李毅回過神，看著沈忻，定了定神，“子恒，朕知道當(dāng)年是赫太后讓你中了毒，習(xí)不了武。”

“當(dāng)年一事，與皇上無關(guān)?！?/br>
李毅久久沒有說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在沈忻打算告退的時候，李毅開了口：“子恒，皇兄他……他真的是死于異族之手嗎？”

沈忻抬頭，直直看著李毅，“皇上想知道？”

“皇上沒有查過嗎？”

沈忻的語氣明明很正常，就是普通的詢問，但是李毅卻像被人質(zhì)問一般，心緒不定。

之前，他從未懷疑過這件事，直到他看到顧永卿，那個人的出現(xiàn)突然讓他對這件事起了疑。單憑一張臉，他沒有起疑，但是在心底深處隱隱之間，他知道自己有感覺，只不過他將這種感覺遠遠地拋在后面，直到赫尚書在他面前□□裸地將這件事攤開來。

“我、我不知道?！?/br>
沈忻臉色莫測，“皇上……皇上想知道些什么？”

李毅纂緊了手，“告訴朕，是不是真的。”

“真的?！?/br>
李毅沒想到沈忻毫不掩飾地直接說了出來。

只要他要對赫太后下手，這件事是瞞不住的，李毅遲早要知道。

“子恒，你……能不能……”

李毅的聲音很低，落到空氣中，沈忻聽不清，“皇上？”

李毅雖然自幾年前因沈忻的事，就疏離了赫太后，但是他從未想過要將赫太后怎么樣。而這件事一棒子打醒了他，勾結(jié)異族、通敵叛國，他別無辦法。

他閉了嘴，發(fā)覺自己的要求荒唐至極。

“沈侍郎，朕知曉了，下去吧?！?/br>
“臣告退?！?/br>
下了階，沈忻剛走到馬車旁，就收到了一封信。

下了馬車后，管家便趕緊地靠近沈忻，“少爺，有人送來了東西。”

“東西在哪？”

管家跟著沈忻，邊走邊說道：“老奴將東西放在了少爺?shù)臅坷铩！?/br>
“可知是誰送來的？”

管家替沈忻脫下朝服，換上平常的服裝，“不知。是老奴送少爺走后，回來在院子里發(fā)現(xiàn)的?！?/br>
沈忻點了點頭，“辛苦?！?/br>
這幾天，因為戰(zhàn)事紛起，早朝時間便提前了一個時辰。沈忻不欲讓府內(nèi)人跟著他一起早起，沒說，只通知了幾個馬夫和老管家。

“少爺這是哪的話”，管家端過一旁早就準備好的茶，遞給沈忻，沈忻喝了一口，覺得身體舒服很多，也沒了困意。

管家知道沈忻要去書房，也沒再多說什么，只是心里暗暗記下了這種茶。

沈忻進書房后，就看見書案上，有一裹衣服，他拆了出來。

沒什么特別，就是一件小孩子的衣服，還是女孩子的里衣。沈忻摸了摸，很好的料子，摸著順滑。他的手碰到上衣的一塊，又往旁邊摸了摸，雖然不明顯，但是他還是摸出來有些厚，他又順著衣領(lǐng)往上摸，摸到了線。他拿過一旁的劍，將線拆了下來，發(fā)現(xiàn)衣服里面還藏著一件小小的絲綢。

沈忻拿出那條絲綢，上面繡了幾個字，“赫氏謀逆，勾結(jié)異族”。

沈忻皺了皺眉，這樣的證據(jù)太單薄了，絲綢的來歷無法確定，很容易被人反咬一口，說是有心人故意栽贓嫁禍。他又想起剛剛李毅的神情，心里微微就嘆了口氣。

沈忻將衣服放到一旁，這才發(fā)現(xiàn)衣服底下還有一封信。

信上讓他去找巫族的長老，長老會幫他解決剩下的事情。這么明晃晃，沈忻猜出這個包袱是誰給的了。

沈忻這幾天不安心，想著要快點把這個事情結(jié)果掉。于是當(dāng)天下午，他就奔去了長老下榻的地方。

第二天，小史將軍領(lǐng)著五千士兵趕往東岸。

而東岸一邊，太陽將落，余暉映滿了整個天空，火焰般的色彩預(yù)告著今晚的激烈。岳亓站在海岸邊，遠遠地眺望著遠處一大群船帆。

南朝不勝水戰(zhàn)，連日來的進攻使岳亓帶來的兵折損大半，無限拉長的作戰(zhàn)時間也讓士兵疲憊不堪。岳亓揉了揉發(fā)紅的眼睛，計算了下倭寇到達的時間，又算了下援軍到達的時間。

時間來不及，幸好，他們早就將城里的居民送了出去，只要他們不要連續(xù)失城兩座。

“報——”

“咚——”

戰(zhàn)鼓提前響起了。

“將軍，敵軍攻過來了。”

岳亓拿過一旁的望遠鏡，發(fā)現(xiàn)船帆并未動過，“怎么可能?。?！”

“馬上集結(jié)軍隊，還有讓人送信給施世平，讓他了解情況。”

“是！”

顧不上倭寇到底是怎么瞞天過海的，岳亓急匆匆地從高樓上跑了下去。

“咻”的一聲，一根箭射向岳亓，岳亓急急地往后一退，箭擦過他的臉而過，在他臉上劃出一條長長的血跡，岳亓轉(zhuǎn)眼看過去，被那雙相似的眼睛驚了一下。

岳亓使勁搖了一下腦袋，大步流星地走向駐扎地。

岳亓抬眼看著這一群迅速集結(jié)好的軍隊，“走不走？”

大家都愣了一下，沒想到將軍突然來了這么一句，原本沒什么感覺的心緒，突然一下子酸脹起來。

“走?。?！”

岳亓轉(zhuǎn)過身，伸手摸了摸胸口的衣布，被他胸口的溫度浸染得溫燙，便像之前無數(shù)次出營那般，出去了。

沙灘變成了戰(zhàn)場，飛濺出來的鮮血落在干燥的沙子上，很快就滲到底下，扎根、瘋狂生長，占滿了整個沙灘，連海水也未能避免。

岳亓的鎧甲上覆上一層又一層的血rou，岳亓眼里都是紅的，他覺得自己的靈魂好像脫離了他的身體，他好像飄到遠處，清楚地看到自己像個機器一般殺敵。

他不知道自己這樣持續(xù)了多久，眼前好像是有人，又好像沒有人，直到一陣喊叫喚回了他的神志。

“岳將軍，我們來了?。?！”

岳亓轉(zhuǎn)過頭去看，看到一大批人拿著船槳，還有幾把罕見的鋤頭。

不是援軍，是本該離開的百姓又回來了。

岳亓一下子怒氣中燒，抬頭往上一看，果然看到了燈光下施世平，他正欲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