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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世之后他第一次那么高興,第二次就是從你們家回來之后…”孫志智輕輕笑了笑,又道:“不過聽路叔把你夸到天上去,我也挺想嘗嘗你的手藝的?!?/br>“嗯?!?/br>“哥好像挺喜歡你的吧?”“……”“我希望你能多勸勸哥,叫他原諒路叔就好了,這么些年過去了,很多事情都不是哥心里想象的那樣,但是路叔一直沒有機會說出來,這個學(xué)期開始我就不住校了,但是你看開學(xué)才幾天…我就得去外地,剩下路叔一個人在家我真的不太放心…我也是掙扎了好久才來找你的?!?/br>文寒心下迷茫,嘴上猶豫道:“也許我不太能幫上你的忙…”正是等紅燈的間隙,孫志智轉(zhuǎn)頭,目光堅定的看著文寒:“我覺得你能?!睂O志智說完這句話,右手食指輕輕點著方向盤,一下又一下…這個紅燈的時間太長了,長到文寒怎么也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來拒絕小孫,長到他心里覺得很空,又很滿…終于等到綠燈,孫志智駕駛技術(shù)很穩(wěn),期間兩人又說了很多直奔主題的話,基本上都是小孫在說文寒在聽,不多時,汽車就駛進了路郝家的老小區(qū)里。小孫的話一直縈繞在文寒腦子里,他以前從沒想過自己會跟孫志智有什么過多的接觸,但是剛才那個姓孫的年輕人跟他說了那么那么多的話,以至于讓他今天完全不用數(shù)臺階就走上了六層,信息量太大,文寒覺得自己腦子有點超載??梢娙说淖⒁饬σ坏┨貏e集中,就會完全忘了那些自己平時過分關(guān)注的瑣碎。隔著一層布料,文寒摸到臨下車前青年人給他的一個硬皮本,心里覺得很不真實。那是小孫的日記本…他原以為會是路愛國的日記,迷迷糊糊打開了防盜門,直到踏進玄關(guān),他心里總才找到一些實感。文寒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樣,只要有心事就睡不著覺。當(dāng)他第六次翻身的時候,路郝終于張口問他“怎么了?”本以為那人早就睡了,卻不想到底還醒著,小文只悶悶地答了一句“沒什么”,心里還沒想好要怎么完成小孫交給他的那個艱巨的任務(wù)。一次談話就讓文寒對小孫的印象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那個青年心思細(xì)膩,暗藏著時下年輕人不具備的成熟老成與穩(wěn)重懂事。“如果他是路郝的親弟弟就好了?!北怀晒ο茨X的小文,心里默默地想。路郝一條手臂攬上小文的腰身,說道:“沒什么就早點睡,你明天不是得上六節(jié)課呢么。”文寒聽對方那么一說,才想起周三的慣例是煉獄一般的日子,虧得路郝把他的課表背了個滾瓜爛熟,否則他一糊涂忘了帶金嗓子喉寶,明天又要跟姚大姐蹭薄荷糖吃。他越是想睡,就越是睡不著,眼皮沉重地不行,可是遲遲不能入睡,令人焦躁不已。五分鐘后——“路哥,你睡了嗎?”文寒推推路郝的胸膛,輕聲問。“正要著了,怎么了?”“你…你是不是挺恨你爸的?”“……”這個時候北方已經(jīng)停止供暖了,初春乍暖還寒的夜里,李澤雨發(fā)的電暖氣又派上了用場。臥室的溫度不算涼,但文寒還是后悔問了剛才那個問題,因為路郝難得沉默。文寒既不敢翻身也不敢大喘氣,他知道路郝不想說話,也就盼著那人能早點睡著,待到明日一早,兩個人就能把今晚的事情假裝忘個一干二凈。大約過了有一刻鐘,路郝打破臥室里的低氣壓,說道:“怎么突然問這個?”音度很平,叫人聽不出喜怒。文寒終于徹徹底底地意識到自己從小孫手里接到手的,是個任重而道遠(yuǎn)的燙手山芋,但他不能扔,也舍不得扔,為今只能用各種可以想到的法子,慢慢卸下路郝的心防。他怕冷似的棲在路郝懷里,那人用手臂把他圈的更緊,文寒才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清的聲音說道:“我覺得你爸挺可憐的?!?/br>路郝頓了幾秒,而后緩緩說道:“說實話,小時候特別恨他,恨他不要我媽跟我;也恨別人在我背后指指點點,說我爸搞破鞋;更恨他走了之后一次也不來看我,明明都在一個城市里面生活……但是現(xiàn)在,我也不知道對老頭懷著一種什么樣的感情,也許還是恨他,可能只是沒有小時候那么強烈了?!?/br>“要是他曾經(jīng)想來看你,卻不能來呢?”路郝嗤笑一聲:“怎么可能?”他撫著文寒的后背,又道:“腳長在他身上,他想去哪就去哪,誰也管不著吧?”“萬一他有什么難言之隱呢?”路郝斬釘截鐵:“不可能?!?/br>郝文慧式思維潛移默化地影響著路郝,這么多年已經(jīng)在路郝腦子里形成了一種較為固定的思考模式,路郝所信奉的一切都是他媽告訴他的,在面對路愛國這個剪不斷理還亂的棘手的問題上,他對自己說出口的話十分篤定。文寒想到小孫給他的那本日記,在心底默默嘆了一口氣,只覺出“難”,真難啊。對話到這里已經(jīng)很難再進行下去,而目前這個時間段顯然也不適合再發(fā)展什么言語上的溝通。午夜時分,對于從事一般性工作的正常人來說大概更適合休養(yǎng)生息,來以應(yīng)對明天白天一天的各種生存之戰(zhàn)。有人說生活就像是一場未知的旅程,而文寒覺得生活更像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戰(zhàn)斗,跟自己作斗爭,跟這個世界作斗爭,跟既定的命運作斗爭,一切條件都像高等數(shù)學(xué)一樣神秘復(fù)雜,等待著探索者去解開一道又一道的謎題。也許這就是他讀大學(xué)時選擇歷史系的原因,大概所有過去的既定的事實,會像一面鏡子一樣,倒映著似曾相識的軌跡,讓后人有跡可循。路郝輕拍文寒的后背:“我困了,睡覺吧?!?/br>“嗯。”次日一早文寒邊呵欠連連的煮粥,邊被路郝以開玩笑的方式心疼地訓(xùn)了一句“沒事就知道瞎cao心”。上午艱難地挺過四節(jié)連課,到中午吃飯的時候文寒依然精神不濟,姚大姐問需不需要下午和他換下課?他擺擺手說不用,等吃完飯走出飯?zhí)玫臅r候,手機收到一條微信,是“遠(yuǎn)山”發(fā)來的——“小文,傍晚下班有時間嗎?”文寒快速地回了個“有”字。“五點半,你們學(xué)校對面的奶茶店等你?!?/br>“好?!?/br>☆、日記2007年5月18日星期天天晴路叔想去參加我的家長會,我不同意,mama說我不懂事,我心里很不高興。看的時候也不高興。2007年5月20日星期天天晴不明白老師為什么叫我們寫日記,不知道寫什么好。2007年6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