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癌，非要生，耽誤了治療，后來拖了五六年，總算死了。以前老拿死來逼我，現(xiàn)在把自己逼死了。”

常青心里百味雜陳，正想去捋一捋。江奕暉又說：“我本來在找你在哪，想調(diào)到那附近的研究所去，沒想到今天就碰到你了。你知道我原本打算今晚干什么嗎？就在剛才，出來那會?！?/br>
常青有種古怪的預(yù)感，心里咚咚直跳，他深吸口氣，讓那口氣落回肚子里。他戒備地說：“我能不聽嗎？”晚上的空氣又干又冷，這會兒地上的雪漬也被清理得差不多了，就道旁紅紅黃黃的大月季還開得嬌艷。

江奕暉把煙叼嘴邊，左手捂著擋風(fēng)，右手撬開打火機。火焰的顏色把他的臉映得亮煌煌的。吐出口氣，他指著道旁的草籠，說：“就在那里，我打算強jian你?！?/br>
常青瞪大眼睛。“這種玩笑，還是少開吧。我有家庭，你也算是半個爸爸要帶小孩的人?！睍r隔多年，江奕暉仍然可以幾個字讓他嚇個半死。并且他完全明白，江奕暉沒開玩笑。

“要是我高中這么干，你和我可能早就在一起了。那會我不忍心，也害怕這么做了就一點余地都沒了。其實你沒什么不愿意的，不過就是想讓我來背這個責(zé)任，我也樂意。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你說張巖和你的女兒時，很好。”

“我跟人說過，你回來，就還是我最好的朋友。以后不要再提那些事了?！?/br>
“拜托你一件事?！苯葧熗蝗徽f。

“什么事？”

“你看到我床頭的安眠藥了吧，我很久沒睡過好覺了。待會回去，你能在我那待一會嗎，等我睡著就好?！?/br>
常青咬緊牙關(guān)，狠狠吸了口冷氣。而后說：“對不起?！?/br>
江奕暉隨便瞄了他一眼?！皼]關(guān)系。”

第16章

一個月后，江奕暉帶著江明綸直接搬到常青的隔壁。為了交通方便，他們住市中心，新修的高層，四十樓朝上共三層，每層兩戶，是當(dāng)下時興的大平層。

才開始在這邊上班，江奕暉常被派到區(qū)縣地段取樣，一來一回得到晚上了，頭一天沒在意，結(jié)果江明綸鬧脾氣，人生地不熟的，哥哥又不來接，下了課干脆自己到處逛，賭氣不回家。他長得好，又是個混血，餓了看著路邊賣攤攤面的流口水，摸著兜里沒錢，望了半天，煮面的大媽見了，心疼他，就留下來給吃的，給玩的。大媽自己有個孫兒，被兒子兒媳帶走，見得少，買了很多玩具，就那么空著，看江明綸不認(rèn)生，可愛得緊，干脆上樓抱了許多給他玩。

江明綸幾乎是江奕暉帶大的，平時就不怎么管，更別說買玩具了。再加上也沒見過中國的小玩意，什么陀螺、跳跳蛙之類的，覺得新奇得很，玩起來就忘了時間。

江奕暉九點鐘到家，看屋里沒人，嚇壞了。當(dāng)時常青正哄常靜睡覺，張巖也還沒回來。聽門鈴叮叮地響，一開門，江奕暉臉色鐵青地站那，問：“江明綸沒在你這嗎？”那時候常青甚至都不知道江奕暉調(diào)回來并搬到隔壁了，對他的出現(xiàn)及這沒頭沒腦的一句既震驚又疑惑。

“呃，這，你怎么……你讓他來找我了……？”他努力去猜可能的情形。慶幸他們之間也不是只剩談情說愛。

“我告訴他有事直接過來找你的。”江奕暉扭頭就走，“放學(xué)到現(xiàn)在沒回家?！?/br>
常青聽了覺得不對，趕忙追上去。兩人出車庫，發(fā)現(xiàn)江奕暉沒讓人攔著收費，他才覺得不對：“你在這里租了車位？”

“連著房子一起買的?！?/br>
江奕暉開車太野了，常青只覺得屁股都坐不穩(wěn)妥。要不是系著安全帶，人恐怕得被甩飛出去?！斑B著房子一起買是什么意思？你在我們小區(qū)？還有，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上個月，你隔壁正好賣房，裝修好的，我們就搬進(jìn)去了。”

常青心底犯怵。“怎么不跟我說？”

“跟你說，然后呢？把我趕出去？不讓我住那？”

“我的意思是，我們是朋友，現(xiàn)在既然這么近，互相知會一聲，以后也有個照應(yīng)。比如，你現(xiàn)在這種情況，我平時下班早，完全可以幫你接他。”常青總覺得江奕暉跟他說話像是負(fù)著氣。但之前那報告會上，也聽人提到他，說他就是這樣，才華橫溢，不近人情。

這恐怕就是江奕暉本性。高中江奕暉多少還假裝笑笑，這會已經(jīng)連裝都懶得了。

提到他mama也好，提到江明綸也好，他都是不留情面。但常青還能分辨，其實他很在意這些親人。比如現(xiàn)在，冷著張臉，著急得很。

“江明綸腦子不差，虧不會怎么吃。但脾氣別扭，想岔了要躲哪，找起來就麻煩了?！?/br>
他們很快到了學(xué)校，可學(xué)校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一個人影也沒有。江奕暉直接翻墻進(jìn)去。

“喂！人都走光了，怎么會還在里面？翻墻不好吧，要不我們通知校方試試？”

江奕暉當(dāng)時已經(jīng)跳到圍墻里面了。常青沒辦法，只好硬著頭皮跟進(jìn)去。走了幾步，不由得拉緊了江奕暉的袖子。

“你還怕黑？”

“嗯……”他大氣都不敢喘，回聲里總像有什么東西撲來。

“他肯定是怪我不去接他?，F(xiàn)在環(huán)境不熟，斯拉夫血統(tǒng)，外貌跟大家也有差別，男生估計會排擠，過得不高興，就要鬧別扭，到處躲，讓我找不著。”正說著，江奕暉電話響了。

接起來聽了會，忽然開口：“你自己走回去。現(xiàn)在是十點零三分，十點半之前到家。把那位老板的微信號發(fā)到我手機上，我把你的面錢轉(zhuǎn)給她?！睂Ψ秸f幾句過后，江奕暉又說：“用這種方式引起我的注意，很愚蠢?！闭f完就掛電話了。

常青聽了，勸說：“Fred才六歲多，讓他自己上學(xué)放學(xué)已經(jīng)很厲害了，鬧鬧別扭也正常。這態(tài)度會不會太嚴(yán)厲了點？”

江奕暉沒說話，帶著常青往回走。兩人這會已經(jīng)在學(xué)校走廊上，城市燈光透過走廊盡頭的窗戶射進(jìn)來，閃閃爍爍，好像通向光明的出口。

常青腳讓什么東西拌了一下，嚇得大叫，險些栽倒。江奕暉將他扶住?？康锰?，連彼此心跳都清晰可聞。黑黝黝的空間里彌漫著甜蜜曖昧的味道，把這點guntang的距離拉到無限短。過往的親吻、撫摸、爭執(zhí)、依賴全部在這一刻重現(xiàn)。

江奕暉突然將他推開?！斑€這么怕黑，跟進(jìn)來做什么！”

那一剎那包含了所有快樂不快樂的過去，常青恨不得時間就停在那里。他定了定神，說：“我想多個人找起來總要快些。而且，看你很著急的樣子，我放心不下?！?/br>
江奕暉正要說話，忽然發(fā)現(xiàn)了什么，轉(zhuǎn)而喝道：“別過來！”

話說得晚了點，常青已經(jīng)落了腳，他踩在什么軟而有骨的東西上，咦了一聲，低頭去看。

“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