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她也一樣，一樣無法戳破這個該死的謊言。

    海涅靜靜看著不遠(yuǎn)處的彌撒結(jié)束，看著抬館人將棺材放入早就挖好的坑中，隨著一鏟又一鏟的土落下，又一條生命遠(yuǎn)去了。

    他收回視線，站在他身邊的人低著頭，安靜而落寞。

    思索片刻，海涅還是抬起了手，如同以往一般，輕輕覆蓋上她頭發(fā)。

    這是這一次他沒能順著那柔順的黑發(fā)往下，伊莉絲梳復(fù)雜的發(fā)髻，柔順的黑發(fā)被盤成莊重的發(fā)髻，用一枚紅色的寶石固定著。

    海涅的手只在她的發(fā)停了短短一瞬，之后，他收回手，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

    “回去吧?！?/br>
    葬禮結(jié)束了。

    .

    莉莉心疼地?fù)嵘弦炼縻y發(fā)。

    原本美麗的銀發(fā)被光灼燒，露出一大片泛著焦糊的褐色。

    “剪掉吧?！币炼鞲杏X到她在發(fā)間穿梭的手，語氣淡淡的。

    莉莉一手拖著他的長發(fā)，另一只手握著剪刀，卻始終無法下手。

    “太可惜了?！彼f。

    吸血鬼的一切暫停在他們獲得初擁的那一刻，他們不老不滅，沒有心跳，只需要血液就能維持著“存在”的狀態(tài)，可同樣受到詛咒的他們無法活在陽光下，頭發(fā)指甲也早已不在生長，論證著他們已經(jīng)死去的事實。

    伊恩這頭濃密柔順的長發(fā)是他還是人類時候就存在的。剪去，就再也不會擁有這樣的長發(fā)了。

    “剪掉吧?！币炼髦貜?fù)了一遍，話語了沒什么太大的起伏。

    鏡子中映照不出他的樣子，可不用鏡子去照，他也知道自己現(xiàn)在變成了什么樣子。

    能在耀眼的光下逃生，對他來說，已經(jīng)足夠幸運，付出的代價不過是頭發(fā)而已。

    “太可惜了。”莉莉忍不住感嘆，她舉著剪刀，手指回勾用力，帶著焦黑的銀發(fā)落下，一片一片，散落在地上。

    伊恩抬手，按住脖頸上的項圈，銀項圈上的污染還沒有被清除，他感受不到灼傷的疼痛。

    咔嚓咔嚓。

    銀發(fā)寸寸落地，沒多久，伊恩齊腰的銀色長發(fā)到了肩頭。

    莉莉遞給他一根月見草根莖編成的發(fā)圈，伊恩接過，將銀發(fā)束起。

    他搖搖腦袋，發(fā)尾劃過后頸rou，感覺很奇怪。

    血族皺起了眉頭，他看到了莉莉眼中的歉意，隨即眉頭松開。

    “這樣很好。”他道。

    莉莉沉默下來，她從伊恩上衣的口袋中取出一把木質(zhì)的梳子，攤開放在手心。

    銀發(fā)吸血鬼嘆了口氣，他抬起頭，望著莉莉，綻放出一個笑容。

    “蠢貨?！?/br>
    他拉著莉莉的袖子，迫使她附身，昂頭吻上了她的唇。

    另一只手乘機拿過那把曾視作珍寶的木梳，轉(zhuǎn)手將它丟進燃燒的壁爐。

    .

    海涅收到一份信件，隨信件而來的是一個銀制的項圈，只是被原罪污染，暫時變成了黑色。

    “主人。”亞倫從黑暗中走出，“今晚，塞爾斯主教會來拜訪您?！?/br>
    海涅折好那份信，將它與那銀項圈移到一側(cè)，“伊莉絲呢？”

    “小姐回房間了?！眮唫惢卮鸬?，“莉薇婭和舒芙蕾跟著，暫時沒有其他的事情?！?/br>
    海涅頷首，“我知道了。”

    亞倫欲言又止，海涅的視線在他身上定住。

    亞林心中暗嘆，說出了自己的疑惑：“主人，為什么不直接問伊莉絲小姐？她明明是最清楚您身上發(fā)生了什么的人?！?/br>
    “金不會將她涉及進來?！焙Ｄ?，“奧爾維茲權(quán)杖，金失算了。”

    說道這里，海涅突然笑了一下，“他也從未算中過?！?/br>
    “您的意思是，他根本沒有察覺到惡魔宿主體的變化？可他與主人您處于同一階位，您能發(fā)現(xiàn)的，他……”亞倫察覺到自己逾越，恭敬地行禮，閉上了嘴。

    海涅的視線落在書桌上翻開了一本厚重羊皮卷上，刺眼的單詞映在他淺淡的灰眼睛里。

    A surprise， Heine.

    那是被金替換掉的備忘錄，上面的小字，是金有著明顯拼寫錯誤的留言。

    金隨意慣了。

    學(xué)習(xí)隨意，做事隨意，什么都是由著性子來，可他的性子本就是最捉摸不透的東西。

    “不是他沒有發(fā)現(xiàn)，是他不在意。”海涅道，“直到察覺奧爾維茲權(quán)杖出現(xiàn)，他才臨時抽離力量，送伊莉絲進入惡魔體內(nèi)的世界?！?/br>
    “他想要得到奧爾維茲權(quán)杖？”

    “他本就是奧爾維茲的主人。”海涅抬手合上那本羊皮卷裝訂而成的備忘錄。

    亞倫徹底聽不明白他的意思了。

    海涅感知到他的疑惑，唇角不禁彌漫出自嘲的笑容，“別說是你，就連我，也不懂母親的意思了?！?/br>
    .

    “大人，請用茶?！笔孳嚼贋槿麪査怪鹘坛噬弦槐宀?。

    “卡塞爾?！奔t衣主教靠在椅子里，“聽說，你找到了小?？怂?。”

    “她回到了佛羅倫薩?！焙Ｄ鶎⒛欠菪磐瞥鰜恚耙苍S，暫時她不想見我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br>
    紅衣主教塞爾斯拿起信，粗粗看了兩眼之后，主教的表情復(fù)雜起來，一字一句地將那份不長的信讀了一遍又一遍。

    他的臉色沉下來。

    “莉莉選擇了吸血鬼?！?/br>
    海涅的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

    “是的?！?/br>
    “你知道？”

    “我見過他，您也一樣，就在這里?！彼鐚嵳f道。

    塞爾斯臉色青紫，“你是說，那個銀發(fā)吸血鬼?！彼貞浧鹪趷鄣旅晒^門口見到的那個血族，他做了拙劣的偽裝，卻瞞不過一位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神圣騎士團騎士。

    “美麗的外表確實是最好的偽裝?！比麪査挂а溃把陲椫鴥?nèi)里的骯臟不堪。”

    “莉莉一定是被他的外表蒙騙?！比麪査拐酒饋?，“我要審判他?！?/br>
    比起塞爾斯的憤怒，海涅卻要平靜的多，他推出那個被污染的項圈。

    “他束縛了自己。”

    塞爾斯斜了一眼那個項圈，他一眼就認(rèn)出那曾是他在騎士團時的戰(zhàn)友，莉莉的父親?？怂沟臇|西。

    塞爾斯沉默片刻。

    “你讓我相信一個吸血鬼？”

    “不，我相信莉莉。”海涅端起清茶，“我曾向索菲亞許諾，庇佑每一位跟隨我離開故土的巫師，莉莉是她的外孫女。”

    “如果莉莉受到傷害，我會親自出手?！?/br>
    “我會將他焚化成飛灰?！焙Ｄ蛄艘豢诓杷?，苦澀在他的舌尖蔓開，“以卡塞爾的名義?！?/br>
    塞爾斯深深看了他一眼。

    第48章 黑海那頭的消息(二)

    “母親, 這一位是城內(nèi)最近很有名的醫(yī)生。”莉迪亞懷里抱著孩子，她面色顯得憔悴，但還是勉強自己露出笑容。

    馬爾科死后, 莉迪亞成為了寡婦, 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