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他好像已經(jīng)厭倦了這種單逞口舌之快的爭執(zhí)，或是那些討巧賣乖的無賴，這一次，他只是強忍著發(fā)絲被拉扯的痛苦，微微地仰起了頭。

在那一瞬間，齊然的身影和瓦米爾的混合在了一起，那是十年前的某一處記憶角落內(nèi)的塵埃，那是墨羽等人還沒有搬遷到荒郊時的場景。在一個充盈著點點桃色的夜晚里，瓦米爾雙膝跪地，做了那**支配下的奴寵。

但好像又不全是，因為那里被掙扎進了某個小孩子浸染了哭腔的聲音，穿越撕裂了的虛幻云朵，成長在一瞬間爆發(fā)。

墨羽陷入了一種恍恍惚惚的回憶，那一年齊然多大了，十七歲？不，只有七歲！而那一年瓦米爾多大了，回應他問題的是窗外寂靜的月色，吸血鬼被定格在永恒的歲月中，不再去在意年歲。

一個大膽的念頭涌入了穿越者的腦海，但那甚至還算不得是一個念頭，最多不過是一種抽象的概念罷了，隔著厚厚的歷史帷幕，墨羽還不清楚那是到底什么，只是心頭上已經(jīng)泛起了悲憫。

記憶深處的腦海里傳來齊然曾經(jīng)的辯解，但感覺已經(jīng)全然不同，“先生覺得，壞是一種罪過嗎……我覺得不算是吧，那些有罪過的，才讓我變壞的?！?/br>
那些有罪過的？那些在他之前就插手了齊然人生的人？那些將齊然變成這副模樣的人？

沒有推論，沒有理由，也沒有什么猶疑，墨羽看向了瓦米爾！

***

如果有一天，這個世界的吸血鬼被允許為自己逝去的靈魂獻上一束紀念，瓦米爾會送些什么呢？

送黎明時的光芒，異變時的夜晚，還是圣壇上的絞刑架？送一雙蔚藍色的眼睛，蒼白的愛情，還是墓地上的靈柩棺？

墨羽看著瓦米爾，就好像在透著他，看寒來暑往，塵世三千，看著鑲刻著銀色法文的寶劍，于猛然間斬裂墓地上漂泊的靈魂，還歸孤獨者永恒的寂靜。

原本是最為抽象的疑問，此刻卻仿若是被浸了鮮血一般，于穿越者的腦海里徘徊著，徘徊著，經(jīng)久不散。

而這些刻意的重復不斷地提醒著那些差點被有心遺忘的道理，原本在齊然狹小的心房里，是可以自然不牽地寄居著情懷遼闊若山川大海的靈魂的。

沒有哪個人生下來就懂得仇恨，但是仇恨卻是一項十分易學的技能，見一夜血，窺二人面，睡三年染血眠夢，坐觀四方，靜候五年，再看六七八月，秋葉凋零，西風瑟瑟，孤影徘徊，天長久久，十字相嵌，所謂心結(jié)，連綿痛切，不過如此。

總算是知道了呀，墨羽的眼神一暗，瓦米爾哪里需要去祭奠些什么，在故事的初始，便已經(jīng)有了命中注定的心結(jié)，那里隱藏著最后一份被封印于記憶深處的憐憫，那里不屬于吸血鬼，那里是人類的感情。

在金發(fā)血族的心里，真的還是有一處值得他動容的寶藏，那就是他自己的影子。

在十七歲的絞刑架之前，在大教堂上，金發(fā)的騎士雙膝跪地，看著榮譽和陰影混為一體……不，是在那之前，在家族的競技場上，稚嫩的少年接過族長手中的寶劍，看著自己的一切被成扭曲成單薄而長長的影子……不，還要往前！

那里才是他的開端，那里站立著一個真正無助而脆弱的小孩子，那里縹緲著他僅存的動容和歸隱的善念，那里甚至還沒有墨羽。

只有一副隱瞞著狠厲的善良，和一份不足為外人說道的顧影自憐。

那是他母親死去時的場景，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切身體會到的絕望同被拋棄！

終于想起來了呀，曾經(jīng)的言語伴隨著情動的嗚咽聲透過記憶的霧障穿越而來，在瓦米爾的腦海里轟然炸開。

“被看見了，是個小孩子?！笔昵暗囊雇?，他這樣說過。

瓦米爾心神一亂，他再也沒有辦法去保持那副嗜足滿意的樣子，下意識地對視了一眼身側(cè)的墨羽，便動作僵硬地轉(zhuǎn)過頭，死盯著齊然的那副面孔，那樣的目光死死的，冷冷的，就好像要從齊然的面上燒出一個洞來，從里面找到什么被遺漏的記憶一般。

然后，他終于如愿以償?shù)叵肓似饋怼?/br>
那是他曾經(jīng)接過的一單生意，行事妄為，也不愿隱藏。

“mama，mama！”

有小孩子的叫聲撕心裂肺，惶恐不安，小小的孩童搖晃著那個已經(jīng)死去的女人，對化身死神的惡魔幾乎恐懼到了麻木。

他看清了那個吸血鬼的模樣，那小孩子的眼睛睜得極大，清澈的瞳孔里倒映著一個金發(fā)的身影，月色下的惡魔在血泊中浴血而立。

那一晚，月明星稀，有惡魔面若謫仙，身若修羅，有孩童面若死灰，身若抖篩。

那是喪失了歲月的瓦米爾，那是年僅七歲的齊然。

“我只有你了……”回憶結(jié)束，齊然跪倒在墨羽的面前，在那個仿若啜泣的陳述里，齊然的懇請顯得那樣得無力，那樣哀傷，那樣的小心翼翼，以及無奈感傷。

“不要……”他不知道在向誰說話，命運，神明，虛空，墨羽，瓦米爾，總之什么都好，因為沒有人會舍得拒絕，“……不要再去奪走我的東西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我就知道，你們在看h的時候，根本就不會去想那個關(guān)于小孩子的問題~哼~

下一章就真的是周末中午12點更新了喲！

☆、第101章挑釁

齊然于幾日后第二次進入至瓦米爾房間的時候走的是康莊大道，手指關(guān)節(jié)在厚重的木色門扉上落下三聲中規(guī)中矩的敲響,然后,門開了。

開門的是墨羽,“你來做什么？”

男人的聲音平靜,黑色的眼睛里有一種獨特的慰人心安的力量,但還是被齊然堪堪躲過了，那樣的目光過于溫和和無所哀傷，他怕自己會因此而迷失在那片黑色的海洋里,萬劫不復起來。

波瀾不驚的聲音回應道,“沒事就不能來看看你們嘍?！?/br>
墨羽注意到了,青年說的是‘你們’,而不是‘你’。

掠過墨羽的肩頭,金色短發(fā)的瓦米爾闖入了齊然的視線，昔日的血鬼在溫軟的月色下翻閱著一本篇幅寬大的畫集,隨著門縫的展開，大廳內(nèi)淡淡的燈光涌進屋來,越發(fā)襯得瓦米爾的面容俊美,神態(tài)安詳。

房間內(nèi)安安靜靜的，血族修長而纖細的手指抵在色彩斑斕的頁面上,但也不過只停留了短短幾秒鐘的功夫,就漫不經(jīng)心地翻到了下一頁。

也不知道吸血鬼的記憶到底能記住多少事,看過的畫究竟有沒有忘記？但是從另一個方面來講，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