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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動的東西又會隨著風(fēng)飄散聚合。獵戶驚訝的發(fā)現(xiàn),自己身邊忽然冒出來許多人!原來他以為是黑煙的那些東西,紛紛從遠處飄過來,開始只是形狀大致像個人,然后慢慢顯出身形,離那座城池越近,身形就越清楚。這就是鬼市了!獵戶摸了摸自己肩上的褡褳,興奮中夾雜著恐懼。城中宛然有另外一個世界。城門口,各式各樣的行人進進出出,街道里傳出人聲市語,犬吠馬嘶,還有一隊看著像是城守,穿著更古時候衣服的士兵擊柝而過,這種種情景都大略與凡市相同,只是聽不到雞鳴聲而已。而且城中雖然熱鬧,城門口卻靜得連一聲咳嗽都聽不到。“進城的時候,千萬不要大聲說話,不然,集市就會消失。”四郎用傳音入密的法子警告獵戶,害怕他又像先前那樣大叫大嚷起來。在路上時犯了忌諱,不過是引起一些鬼怪的注意而已,他們一行人還能夠?qū)Ω兜脕?。可是如果現(xiàn)在大喊大叫的話,鬼市說不定會消失,他們今日便算是白跑一趟了。“進了城也不能說話嗎?”獵戶壓低聲音問到。“進城就可以隨便說話。好了,輪到我們了,快進去!”槐二在背后無聲地插了一句嘴,然后有些不耐煩地推了四處打量的獵戶一把。近入城門,幾個人來到一條臨水街道,選一處停好小推車?;贝蟀褞淼男∽雷有∫巫右灰粩[開。貯月燈已經(jīng)收起來了,小食攤子上點著一盞小小的琉璃燈,四郎把魚絲面下到鍋里咕嚕咕嚕冒泡的高湯里,又用一個小小的油鍋開始炸魚餃。“三鮮燒麥魚絲面~蝦仁炒面魚包子~”山豬精和槐二配合的扯開嗓門吆喝起來。很快就有成群結(jié)隊的食客為了上來。有帶著面具,頭上頂著耳朵的人,有穿著早古以前衣裝的人,有七彩的牛車專門停下來,從窗子里伸出一只潔白的手臂,舉著一塊美玉來換一碗魚絲面,換回食物后又緩緩縮回去。;來的客人里面,有大人也有小孩,拿來換食物的東西也是千奇百怪,從價值連城的美玉到稀奇古怪的石頭,從真金白銀到銹色侵蝕的古幣。因為獵戶不敢亂走,就想在有味齋的小推車旁邊擺開攤子??墒怯形洱S的客人太多,他漸漸被擠了出來。獵戶嘆一口氣,走遠了一點,把自己帶來的褡褳打開,將谷草編的毯子一一整理好,然后就吆喝開了:“賣毯子喲~毯子換布~”雖然獵戶認為自己的毯子賣不出去,可是不一會兒,攤子前就來了好幾撥客人駐足。聽這些客人說,這種谷草他們要用來修屋子。一開始獵戶沒想明白,和客人聊過之后,才知道這里雖然沒有盜墓賊,可是陵寢未必就太平,里面也并不是沒有人下去的——如今天下有戰(zhàn)事,臨濟宗的勢力也越來越大,可是,不論打仗,還是廣收弟子,都需要龐大的金錢做后盾,這雖然很俗,但是掌事者也無法視而不見。的苦行僧花費的確很少,可是架不住高人練功養(yǎng)氣樣樣都要錢啊。再者說,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龐大的宗門需要維系啊。大師們都是不理俗事的高人,開口和他們提錢簡直是沾污佛門。于是,外門的管事們只好偷偷去那些陪葬豐厚的陵墓里搬運財寶出來周轉(zhuǎn),美其名曰納捐。這種事一直就有,只是瞞著那些千方百計想要葬入山中的豪族和帝王而已。當然,客人們言辭間并沒有牽扯到臨濟宗,只說其實太和山里還是有人盜墓的,自己家里今年就遭了秧,只好買了谷草毯子回去糊盜洞!幸好自己祖宗都是懸棺葬,棺里也沒什么東西可盜。獵戶聽了他們的話,只在心里暗自慶幸。然而,也許是墓里男人可以穿的冬衣被搬空了吧,這些客人拿出來的,要不就是夏天穿的輕薄的料子,要不就是花里胡哨的布匹,都不太保暖,所以生意沒談成。正在獵戶對曾祖父的話產(chǎn)生懷疑的時候,他的攤子前忽然來了一個穿著古衣冠,氣象華貴的婦人。婦人問獵戶:“這位壯士,你這谷草毯子要換衣裳?”獵戶點點頭。“你看看我手上這件如何?”說著,就捧出一件裘皮大衣給獵戶看。獵戶家貧,置不起燈籠,就打炕坑里扯了把艾蒿,擰了根繩兒點上。此時,他晃晃手上的艾繩火兒,瞧了瞧婦人手里的裘皮大衣,東西是好東西,可是獵戶還是留了個心眼:“你們身上穿過的我可不要?!彼廊说囊路S型鲮`附著其上,是穿不得的,所以獵戶才有此一說。婦人臉色難看起來,但還是克制有禮地說:“壯士無需多心。這件裘皮大衣是青猺皮所制,放在往年,我家主人是看都不看一眼的,更別提上身了,因此從入土那天起就一直壓在箱底。也是天有不測風(fēng)云,誰知道那樣一個大家族就落了個根誅脈絕的地步呢?沒了后代的煙火供養(yǎng),在陰間的日子也難過。再加上主家氣勢一衰,便鎮(zhèn)不住那些陪葬下來的小鬼,如今主人身邊也只剩下我們這些忠仆了。若不是前幾日雪水透過一個盜洞滲透進了我們家里,今日也用不著來跟你換個谷草毯子!”獵戶一聽,就放下心來,既然是從未上過身的陪藏品,那這生意就做的。他接過裘皮大衣摸了摸,真是又輕又軟,青猺皮可是好東西,一塊不值錢的谷草毯子能換來,確實是自己撿了個大便宜。于是獵戶很爽快的答應(yīng)了這單生意。收拾好攤子,看胡老板那邊依舊客來客往,忙得不可開交。獵戶索性脫下自己的破羊襖子,把裘皮大衣往身上一披。嘿,大小長度,沒一處不合適的。獵戶心里一樂,便打算穿著新衣服去鬼市上逛一逛。等待雞鳴之后,再來找有味齋里的這群人一同回去。口里哼著歡快的小調(diào)邊走邊看,走著走著,獵戶忽然發(fā)現(xiàn)似乎從自己背后傳來了同樣的歌聲。一開始,那聲音和他的聲音重合在一起,被他忽略了過去。想起有味齋里的伙計說的那個“跟在他背后,沒有臉的少年”,獵戶有點慌了,問道:“是誰在我背后?”那個聲音也回問:“是誰在我背后?”這一回,他聽得真真切切,的確有人在他背后。正在驚疑不定的時候,一個婦人抱著小兒路過他身邊,小孩子忽然拍著手笑起來:“叔叔是什么妖怪,為什么他和小哥哥背靠背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