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蔑欺侮寒門子弟。加之北地民風(fēng)彪悍,商人在那里的地位倒比事事講究的南邊高出許多,因此這些文士和商人自然都想要去北邊,這幾位本都是打算借道小盤山北上,誰知卻被陰雨阻塞了去路。四郎在店里來往上菜,有一句沒有一句的聽他們抱怨外間的局勢。陸天機坐在他慣常的老位置上,正用手?jǐn)[弄著一盤旗子。四郎來回幾次,都見他一動不動,似乎正在對著棋盤長考。陸天機旁邊坐著一個戴斗笠的男人,腰肢筆挺,身上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殺伐之氣,一看就是從軍多年的人。那人方才一聲不吭就從雨幕里進來,自顧自坐在陸天機下手,也低頭對著棋局出神。他把帽檐壓得極低,四郎看了半天,才勉強認(rèn)出來這是誰。在店里轉(zhuǎn)了一圈,見客人再沒有別的要求,四郎就回了廚房,用洋糖熬汁做了一大盤琉璃桃仁,切了五個八寶灌心蛋,一碟子鹿rou醬,并一壺燙好的羊羔酒端了過去。轉(zhuǎn)過屏風(fēng),就聽見戴斗笠的男人壓低聲音說道:“對,陸閥已經(jīng)屯兵洄水北岸,崔家的北府兵也到達濰城,快要和鄭家會和了。只是昨夜探子有回報,說陸家軍隊被阻在了魚腹浦的八卦陣外,再也動彈不得。原本八卦陣已經(jīng)要被師兄和鄭氏兄弟聯(lián)手攻破,誰知皇甫氏搬了救兵,幾番你來我往之下,八卦陣最后被圣人女媧親自出手,以山河社稷圖疊加,折了我們不少人手。連作為主帥的師兄也陷了進去。我們幾個一合計,恐怕得師傅您親自出手才行。小盤山這邊,便還是由我來盯著?!?/br>“我知道了,辛苦你們幾個?!标懱鞕C柔和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聽到此處,四郎便確定,這偷偷摸摸的斗笠男的確就是最近風(fēng)格多變的崔玄微崔師兄了。崔玄微略帶疑慮的聲音再次斷斷續(xù)續(xù)地傳來:“……女媧和伏羲這樣插手凡人之間的爭斗,濫用山河社稷圖,已經(jīng)引起了人界的動蕩……最近各地都是天災(zāi)四起,昨日益州便發(fā)生了三場地震,周謙之已經(jīng)發(fā)信過來詢問了。”陸天機便道:“你如實告訴他就可以。事情發(fā)展到今日,便如東流之水一般,其勢已成,縱然是圣人也無力回天。況且,女媧在被天道壓制之下,也不可能以真身去幫助皇甫氏,所以你們不必過于擔(dān)心。我今日便動身去魚腹浦。”轉(zhuǎn)過屏風(fēng),四郎才看清楚陸爹在桌子上擺的并不是棋局,而是撮了些黑白棋子,好似毫無章法的布在桌上,中間橫斜連帶,看不甚清楚,但是外圍有八個門,還是井然可數(shù)的。四郎盯著看了一陣,就覺得黑白兩色就仿佛形成了一個大的漩渦,叫他頭暈?zāi)垦?,便猜測這大概是個陣勢。也許是洄水邊魚腹浦上的八卦陣的簡略版吧。“四郎過來看看,依你之見,此陣該從哪一道門中進入?”陸天機一看到四郎,就極和藹地笑著對他招手,讓他站在自己身邊。小師弟的待遇就是不一樣。崔大公子玩味的勾了勾嘴角。四郎對自家完美得幾乎不像是真人的老爹,既想親近又有點害怕,所以在他面前特別拘束。如今被捉住要求破陣,就像是去辦公室交作業(yè),然后被班主任逮住,眾目睽睽之下表演解數(shù)學(xué)題的學(xué)渣一樣,當(dāng)場就覺得有一股熱流直往頭上涌,整個人都不好了。機關(guān)算數(shù)什么的,易經(jīng)八卦什么的,四郎從來就沒有搞懂過好嗎?。。?/br>偷偷瞅一眼眼神溫柔中帶著鼓勵的陸爹,再瞅一眼疑似看笑話的崔師兄,四郎使勁琢磨半天,最后抖抖索索的伸出手指,硬著頭皮指了一個方位。就在四郎伸出手指那一瞬,窗外忽然轟隆一聲落下一個炸雷。屋子里的杯盤碟碗發(fā)出“咄咄”的響聲,連梁柱都輕微顫抖起來。外間吃飯喝酒的客人紛紛嚇得往桌子底下鉆去。四郎好歹也是學(xué)會控雷術(shù)的人,不至于被嚇得鉆桌子這般不濟事。但是身為妖怪的本能,還是讓他忍不住縮了縮脖子,丹田里的狐珠隨著這陣?yán)茁暎宋隧懥似饋怼?/br>[回去回去,沒輪到你渡劫呢。]丹田里的混沌鐘趕忙吆喝著把嚇得亂飛的狐珠抓回去,然后一屁股坐在了狐珠身上。因為丹田里兩只蠢貨干起了架,四郎就沒有注意自己指出來的那個方向上,有兩顆棋子微不可查的動了一動,于是陣門的位置便隨之有了改變。“咦?”崔玄微看到了這一幕,忍不住詫異地坐直了身子。陸天機漠然的朝窗外看了一眼,轟隆隆的雷聲立時像被人強行掐斷一般,驟然停了下來。轉(zhuǎn)回過頭掃了一眼桌上的棋盤,陸天機并沒多說什么,只是從虛空中抓起一只小老鼠,從兒子先前指明的方向放了進去。這八卦陣傳說是以伏羲的先天八卦為基礎(chǔ)創(chuàng)造出來的,能夠困仙誅神。桌上的這一局雖然只是棋子擺出來的簡易版,并沒有加上任何的機關(guān)和法寶,威力依舊非同小可。那只老鼠在棋盤間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怎么也出不來,漸漸就如發(fā)瘋般,左突右撞,最后居然累死了。四郎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厚著臉皮自己給自己找了一個臺階下:“這陣法真的好厲害,怪不得連蘇師兄都被困住了?!毖韵轮饩褪牵皇俏姨?,是對手特別喪心病狂。陸天機忍不住笑了起來,道:“那再指一次吧。其實你根本可以不去計算,只要將心放空,跟著那點一掃而過的感覺走就可以了。伏羲八卦陣也脫離不了大道天演之術(shù),并沒有你想象中那樣繁復(fù)?!?/br>四郎雖然不甚聰明,但有個極大的好處——最肯聽親近之人的話。在陸爹面前,完全是一騙就走一逗就樂的小傻瓜。此時聽陸爹這么說,四郎便老老實實閉上眼睛,放空心神。果不其然,看似毫無規(guī)律的棋盤在他眼前重組整合,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八個門依次在腦中浮現(xiàn),冥冥中似乎有光線在棋盤山縱橫劃過。雖然閉著眼,卻看見了睜眼時看不到的東西。陸爹根據(jù)四郎指的方向再次放進去一只小老鼠,這一次老鼠就曲曲折折地找到縫隙鉆了出來。崔玄微收起嬉笑的表情,神情嚴(yán)肅的看了看四郎,又看了看陸天機,最后還是把目光集中在了老鼠走過的路線之上。陸天機袍袖輕拂,收回那只成功出陣的小老鼠,道:“如今這棋盤上只不過是游戲罷了,真正的八卦陣比這兇險一萬倍?!闭f著,又轉(zhuǎn)頭對四郎道:“不過,四郎已經(jīng)很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