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的?！笔挒懣粗鄣滓黄禽x，“很好看?！?/br>
“我失憶了?！标懽房恐?，看著星空嘆氣，“都不知道在過去的歲月里，遇到過誰，又發(fā)生過什么事，總覺得人生被白白浪費(fèi)許多年?！?/br>
蕭瀾解下外袍，替他裹在身上。

陸追扭頭看著他。

“想不起來就想不起來吧。”蕭瀾笑笑，“現(xiàn)在這樣也很好，無憂無慮的，不會有煩心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br>
“我都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將來的路要如何走。”陸追慢悠悠道，“養(yǎng)了一年傷，骨頭都養(yǎng)酥了，腦子也昏昏沉沉的，除了吃飯睡覺，像是再也沒有第三件事可以做?！?/br>
“想去西北嗎？”蕭瀾問。

陸追一愣，覺得自己沒聽清：“你說什么？”

“若無事可做，就跟我去西北吧。”蕭瀾道，“去看看那連綿的大漠，明珠般的綠洲，去看看你喜歡的大漠孤煙，和玉門關(guān)的巍峨蒼涼?！?/br>
陸追遲疑：“我……”

“不想去？”蕭瀾替他將衣裳領(lǐng)子拉緊，免得吹風(fēng)。

陸追搖頭：“我先前從未想過。”

“那現(xiàn)在開始想，也不算遲。”蕭瀾道，“跟隨大楚萬千士兵一道驅(qū)除胡匪，這種機(jī)會，一輩子也就一回。”

陸追心里開始發(fā)癢，蕭瀾的話像是一顆種子，在他的血脈中悄無聲息生根發(fā)了芽。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如此輕易就被說動，甚至有些懷疑在自己心里，是否一直就深深埋藏著這個愿望，而蕭瀾來了，只用一根針，就能將那層脆弱的殼挑碎成粉末，讓里頭洶涌澎湃的念頭一涌而出，將整個人都瞬間淹沒。

彎弓射日，策馬飛沙。陸追眼底亮起了光，他帶著幾分欣喜看著蕭瀾，像是看到了另一個世界。

“比一場？”蕭瀾提議，“試試你功夫如何?！?/br>
“比武？”陸追道，“可我沒帶清風(fēng)劍。”

“那便赤手空拳。”蕭瀾道，“只一百招，看誰能贏。”

“好?！标懽沸Γ澳蔷鸵话僬?。”

話音剛落，他便已經(jīng)出手攻向蕭瀾胸口，兩人從涼亭中騰空躍出，雙足踏過點(diǎn)點(diǎn)草葉，穩(wěn)穩(wěn)落在樹梢。陸追雖說一直在家養(yǎng)病，武學(xué)卻也沒荒廢，即便手中沒有慣用的武器，只用一根枯枝，也能將陸家劍法使個七八成。蕭瀾側(cè)身躲開他一掌，握住那迎面打來的手腕順勢一推，將人逼至三步開外。

陸追再度攻上來，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頭，他像是猜到了蕭瀾下一招會如何出手，鬼使神差便放棄了先前的打法，轉(zhuǎn)而一掌打向他的右肩。

沒料到他會突然改變套路，蕭瀾心里微微一驚，見兩人身下是片泛著水光的沼澤濕地，便沒有躲避，反而主動接下他這一掌，一把攬過陸追的腰，帶著人落在涼亭外。

“喂！”陸追反而被嚇了一跳，“你怎么不躲?！?/br>
“躲不掉?！笔挒懘?。

陸追幽幽：“騙鬼呢?！?/br>
蕭瀾笑，下巴朝那片沼澤抬了抬：“我若躲了，你現(xiàn)在就該一身泥了?！?/br>
陸追反問：“一身泥又如何？”

“一身泥，你就會生氣?！笔挒懻f得慢條斯理，理所當(dāng)然，“那我八成會被打得更狠。”

陸追撇嘴：“我生氣就生氣，打你作甚?！贝蠹矣植皇?。

“生氣也不會打我？你說的？”蕭瀾眉梢一挑，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攔腰抱住他縱身躍起，到那沼澤上方假意一松手。

“喂！”陸追全無防備，本能一把環(huán)住他的脖子。

蕭瀾笑著抱緊他，在空中一使力，讓兩人穩(wěn)穩(wěn)落在了干燥處。

陸追：“……”

蕭瀾后退兩步：“你說的，不生氣。”

陸追目光森然。

蕭瀾轉(zhuǎn)身就跑。

“你給我站?。　标懽吩诤箢^狂追，殺氣騰騰。

兩人一路跑進(jìn)城門穿過長街，笑笑鬧鬧，被月光拉出長長的影子，你推我攘，交疊成雙。

這個夜晚，陸追裹著厚厚的棉被，仔細(xì)想了一想蕭瀾的話，又想了想若當(dāng)真要去西北，該如何同家人說。心里揣著這滿滿的事情入眠，連夢里也是連綿壯闊的黃沙，有蒼涼的號角聲，也有黑壓壓一眼望不到頭的鐵騎戰(zhàn)甲，胯下的戰(zhàn)馬是飛沙紅蛟，而身后握著韁繩與馬鞭的，是……蕭瀾。

熱熱的呼吸打在耳側(cè)，陸追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覺得這還打仗呢，又不是游山玩水，兩個人親親熱熱同騎一匹馬，似乎不是很妥。但還沒等他將這件事想清楚，熟悉的酥麻與燥熱卻又重新升騰而起，在血液中點(diǎn)起一縷一縷細(xì)細(xì)的火苗來，身側(cè)的千軍萬馬瞬間消逝無蹤，只留下了高低起伏的丘陵，和無邊無盡的情欲。

模糊了一年的面容終于清晰起來，陸追睫毛顫抖，雙臂將他抱得很緊很緊，像是終于找到了一件丟失許久的珍寶，要牢牢握在手心，深深藏在心里。

愛意如潮，將人卷入浪頂又拋入海底，帶來幾近戰(zhàn)栗的窒息。陸追在滿身大汗中驚醒，猛然坐起來靠在床頭，半天方才緩過神來。

這夢并不陌生，可夢里那張臉卻是第一次出現(xiàn)。在意識到這件事后，陸追不由自主就打了個哆嗦，心里宛若有千萬頭驢正奔騰而過，昂昂叫著，讓人焦躁崩潰而又目瞪口呆，甚至有些欲哭無淚，頭發(fā)冒煙。

怎么會夢到他呢？陸公子百思不得其解，一頭嗷嗷扎進(jìn)棉被中，卻依舊覺得很是五雷轟頂。這才剛認(rèn)識不到十日，就迫不及待與人家在夢里翻云覆雨起來，說出去臉往哪里擱，而且還顯得頗為……饑渴。

他一咕嚕從床上爬起來，到桌邊灌下一大壺涼茶，用來平復(fù)燥熱的內(nèi)心。順便不斷默念，這只是個意外，稀里糊涂的，就隨便夢一夢，做不得真。

冰冷的茶水能緩解燥熱，卻并不能減輕焦慮。陸追裹著被子坐在床上，疲憊睜了大半宿的眼睛，心里頗為哀怨，那蕭瀾也并沒有生得多么傾倒眾生，為何自己誰都不夢，偏偏就夢他。腦子里亂哄哄的，思緒不知何時卻又飄回了那無法直視的夢境，還挺……回味無窮。

……

……

……

翌日清晨，李老瘸納悶道：“公子，這大早上的，怎么突然就練上了劍？”

陸追身形翩躚如蝶，一身白衣似雪，將手中清風(fēng)劍使得絢麗奪目，薄刃反射出朝陽，晃得旁人睜不開眼。

最后一招合劍回鞘，身形瀟灑利落，蕭瀾在一邊啪啪鼓掌。

陸追：“……”

“這么勤快，看來是真打算和我一道去西北了？”蕭瀾上前，將手中帕子遞給他，溫柔道，“擦擦汗。”

陸追道：“我不去了。”

蕭瀾皺眉：“為什么？”

“因?yàn)椤标懽废肓讼耄拔业淮饝?yīng)?！?/br>
蕭瀾失笑：“你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