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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也是經(jīng)歷過事情的人了。如果年輕個十幾歲,換成他剛出任縣令的那會兒,年輕氣盛,他說不定還真的按照國法辦事了??墒乾F(xiàn)在,他可不會這么天真了。 ——這些高門大戶,不過是想在最大程度上占朝廷的便宜罷了。 這樣想著,臉上卻依舊帶著笑: “少夫人請放心,這些田地是府上開荒所得。自然應(yīng)該是歸府上所有?!?/br> “真的嗎?” “這是自然。不只如此,按照國法,開荒前三年免稅呢?!?/br> “那跟縣衙報備之后,地契上可需要標(biāo)注?” “少夫人請放心。這些事情是縣衙做慣了的?;仡^就把地契送來。不過,縣衙只能開具白契,紅契就要看戶部了。最快也要來年夏天才能得?!?/br> 所謂白契就是在當(dāng)?shù)氐目h衙報備過的房屋田地買賣契約,而紅契則是在戶部登記過的契約。一般來說,一樁土地買賣之后,當(dāng)?shù)毓俑畷_具官方文書,表示認(rèn)可這門買賣。這份文書就是白契。每年各地衙門都會把這一年里的房屋、土地買賣和開荒等涉及土地變化的文書匯總,提交戶部進行登記。戶部的魚鱗冊進行更新之后,會發(fā)下文書,這些文書里其中有一份是發(fā)給買主的,因為蓋著戶部的大印,又叫做紅契。 雖然白契和紅契都具有法律效力,但是,民間也不乏弄虛作假,或者因為災(zāi)害之故導(dǎo)致出現(xiàn)出現(xiàn)問題的,比方說,同樣的一份產(chǎn)業(yè)出現(xiàn)兩家都擁有契約的狀況。這個時候,除非兩家實力相差懸殊,或者兩家都拿不出紅契,否則,官府?dāng)喽ㄌ锏貧w屬就會以紅契為主的。 “那么,請問賦稅呢,怎么收?” 郭縣令心中咯噔一聲。 這,這是隱戶隱田? 郭縣令謹(jǐn)慎地道:“勞少夫人動問,雖然是您的陪嫁莊子,但是小賈大人亦是官員,因此田賦是免稅的。至于人頭稅,只要是少夫人的家奴,一樣不用繳納?!?/br> “那么,請問佃戶呢?是否需要重新登記?” “自然自然,那是再好不過了?!?/br> 隱田隱戶自漢代開始,就是中原王朝的一大弊病。而地方官員跟當(dāng)?shù)睾缽娋碗[戶隱田一事斗法更是家常便飯。 若是在偏遠(yuǎn)山區(qū),跟當(dāng)?shù)睾缽姽唇Y(jié),對于地方官員來說,是條路子。可是在京師這種地方包庇高門大戶,若是這高門大戶位高權(quán)重,那自然是好的。若是這高門大戶本來就地位不穩(wěn),那么,一旦高門大戶倒臺,他們這些縣令就少不了被牽連的。 王熙鳳愿意重新登記莊子上的佃戶,對于郭縣令來說,那是配合他工作,減少風(fēng)險。無論哪一樣,他都只有感激的份兒。 “另外,請問老父母,關(guān)于興修水利,朝廷可有恩典?若是可以,我想在這半山腰上,開一條灌溉渠?!?/br> 郭縣令道:“這,少夫人,不瞞您說,這水利一事,朝廷從來是??顚S玫模粴w我們縣衙管。雖然興修水利的確有補償,只是,只是這補償只適用于附近的明溪。這半山腰的灌溉渠,恐怕工部那邊不肯批。” 不是他不愿意幫忙爭取,而是國家有規(guī)定。 “原來如此,多謝大人解惑?!蓖跷貘P笑瞇瞇地道,“我年輕,經(jīng)歷的事情也少,今日若是沒有老父母的這番話,我還兩眼一抹黑呢。不如這樣,今日請大人做個見證,如何。” 郭縣令還能如何?只能點頭。 就這樣,大宅院的門口,一溜兒太師椅排開,上首坐著賈赦,東面坐著郭縣令,西面坐著賈璉王熙鳳夫婦,下面烏央烏央的,一群人,從莊頭到佃戶再到附近村子跑來看熱鬧的村民,男人女人小孩,站了一地。有些人機靈一點的,已經(jīng)猜到了由頭,因此少不了嘰嘰喳喳的,把這大宅院前弄得跟集市一樣。 等喜兒簡單地介紹了一番事情的來龍去脈,王熙鳳這才開口: “這也是我不喜歡這家奴與賣身契之故。國法家規(guī)都在這里擺著,不許家奴蓄私產(chǎn)。若是這條規(guī)矩壞了,那事情可就大了。可是從情理的角度來說,白莊頭一家也是老人了,這莊子上里里外外,風(fēng)里來雨里去的,莊子上能有如今的景象,他也是勞苦功高。因此,有些舊主的賞賜也是應(yīng)該的。所以,白莊頭,我問你,你想不想放籍呢?” 此言一出,左右都炸了,就連賈赦也瞪大了眼睛。 第68章 “白莊頭, 你想不想放籍?” 白莊頭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渾身一震,脫口而出:“姑娘!我錯了!求,求您開恩!求您開恩哪!” 說著連連磕頭, 用力之大, 額頭上不一會兒就見了血! 不止是他, 就連他的家人都是如此。 放籍就是放良, 從此之后不是家奴,而是正經(jīng)的良民。 可是在這個年代,背后沒有主子的良民只有被高門大戶的豪奴欺負(fù)的份兒! 賴嬤嬤一家就是最好證明。賴嬤嬤原是賈母的心腹, 賴家是賈家下面諸多家奴之中最顯赫也最典型的一家, 上了年紀(jì)的賴嬤嬤家里如今也是大地主兼大財主, 賴嬤嬤在家里也是老封君一般, 一如賈母在賈家??墒堑昧碎e, 賴嬤嬤依舊會進榮國府給賈母請安, 時不時地送些小禮物孝敬賈母。晴雯就是賴嬤嬤孝敬賈母的禮物之一。 說賴嬤嬤不知道良民的好處, 那她為何求了賈母的恩典讓自己的孫子賴尚榮打落地就入了良籍? 就跟賴嬤嬤親口說的那樣——你哪里知道做奴才的苦! 是啊, 不是親身經(jīng)歷,不是對做奴才有著深切的體悟, 賴嬤嬤又何必為孫子求了這個恩典? 可是這個世道就是這么畸形。 賴尚榮打小放了良, 后來做了官, 又去投效了別的主子, 做了別人的奴才!所以賴嬤嬤才會說這樣的話——因為不知道做奴才的苦所以才會在看到別人做豪門奴才光鮮的時候趕著做奴才。 那個時候, 賴尚榮已經(jīng)做了縣令。 從時間上來說, 這是數(shù)年之后大觀園時期才會發(fā)生的事,可是這不等于說,王熙鳳就不知道, 更不等于說,這些現(xiàn)象、這些矛盾就不存在。 白莊頭身上的事兒也是如此。他本是王家?guī)纵呑拥募遗?,因為有幾分本事又會來事兒才被王家太太派來做王熙鳳的陪嫁莊子的莊頭。他既然是王家?guī)纵呑拥募遗蛐≡谕跫议L大,吃用都在王家,月錢和年節(jié)的賞賜積攢下來,就是一個不小的數(shù)字。再加上他的父母祖父母也是王家的家奴可能給他留了些東西,因此他腰包鼓鼓,這完全正常。 按照常理,他處置自己的積蓄完全是合乎情理的,置辦產(chǎn)業(yè)也是正常的使用自己的財產(chǎn)的方式,就跟賈家那些豪奴一樣,賈母身邊的賴嬤嬤,賈璉的奶娘趙嬤嬤、賈寶玉的奶娘李嬤嬤,哪個不是大財主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