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開, 也對紀(jì)嬋的脖子做了個下劈的動作, 凌空停住, 想想, 又反復(fù)做了幾下。

    “兇手應(yīng)該跟下官身高相差不多?！彼贸鲆粋€結(jié)論。

    李成明的身高不足一米七。

    紀(jì)嬋道：“只靠記憶不行，尸體還在嗎？”

    李成明道：“起先確實等了兩天，爛的不行才埋了。不過在下當(dāng)時畫了圖, 回去后可以對比一下?！?/br>
    紀(jì)嬋點點頭，有圖也是可以的。

    一行人去了張黃氏家的后院。

    張黃氏遇害的位置與刑姓老者高度一致。

    在距離墻根處不到三尺的地方, 有雙腳蹬出來的一個泥坑。泥坑已經(jīng)快被踩平了, 依稀見證著張黃氏慘死前的百般掙扎。

    “兇手一手捂嘴, 一手扼喉?？诖嚼锩嬗醒? 死者舌骨和甲狀軟骨右側(cè)上角骨折。”李成明人體解剖學(xué)得不錯, 基本表述精準(zhǔn)到位。

    司豈用手比劃了一下, 道：“這里沒有院墻，視線沒有阻礙, 在剛剛死了一個的情況下，張黃氏遇到陌生人卻沒有叫嚷, 這不符合邏輯?！?/br>
    紀(jì)嬋表示同意, “這通常說明兩點。一來，兇手是熟人；二來，兇手年紀(jì)不大。張黃氏五十多歲, 在茅房這樣私密的地方遇到男子，能讓她失去警惕的，很大概率是個比她小很多歲的年輕男子?！?/br>
    李成明道：“如果兩樁案子都是熟人所為，會不會是同一個人所為？”說到這里，他搖了搖頭，“一個是左撇子，一個右撇子，不可能是一個人?！?/br>
    紀(jì)嬋剛剛經(jīng)歷了與李成明同樣的心理歷程。

    她與司豈對視一眼，說道：“這樁案子果然有些麻煩?！?/br>
    李成明聞言如釋重負(fù)。

    司豈把他的反應(yīng)看在眼里，笑了笑，“把前后鄉(xiāng)鄰都喊來吧，咱們重點詢問一下與李大人個頭相仿的人。”

    李成明沒帶衙役，就讓兩個車夫和兩個小廝一起去了——紀(jì)嬋給小馬放了假，林生沒來，她身邊沒有可使喚的人。

    老百姓怕官，也愛看熱鬧。

    一眾鄉(xiāng)鄰早就候在兩邊的胡同里了，還有三個男子從第四家敞開的后門中走了出來。

    總共三十一個男丁，根據(jù)初步推斷，符合年輕和身高兩項指標(biāo)，案發(fā)時都在家里的，總共有七個年輕男子。

    兩個十七歲，一個十八歲，一個十九歲，還有三個二十多歲的。

    他們都是右撇子，沒有左撇子。

    七人列成一隊，司豈與他們面對面站著，銳利的視線在幾張臉上一一掃過。

    七個人感到莫名其妙的同時，又有些懼怕和瑟縮，一個個瞄著高大的司豈，竟無一人有心虛的跡象。

    司豈施加的精神威壓失效了。

    他踱了幾步，大聲問道：“十天前，邢家老人被殺后，這七人中有誰換過衣裳，又有誰洗過頭發(fā)？只要敢檢舉，且情況屬實，本官賞銀十兩。”

    司豈問的對象是圍觀的老百姓，但目光卻依然落在七個年輕人臉上。

    “??？”一個十七歲的少年咋呼一聲，“我沐浴了，還換衣裳了，這犯法嗎？”

    “大人我也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怯怯地開了口，“還扔了一套衣裳呢?！?/br>
    “對對。”其他的老百姓中，站出來一個三十左右的高個漢子，“朱老二確實洗了，我發(fā)現(xiàn)我二爺被害時，他正好上茅房，幫著抬人時弄了一身血。”

    “我沖涼了，但衣裳沒換。”又有一個十九歲少年說道。

    “我也沖涼了，但沒洗頭發(fā)，更沒換衣裳?！绷硪粋€十七歲的少年也開了口。

    剩下的三個是既沒沖涼也沒換衣裳的。

    老百姓沉默著，沒一個站出來檢舉的。

    司豈知道他們不大可能檢舉，他的目的是保證這幾個年輕人不會撒謊。

    紀(jì)嬋問那個不但沐浴而且換了衣裳的十七歲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張武?！?/br>
    “你幾點沐浴，邢家出事那晚你家里都有誰？”

    張武道：“沐浴當(dāng)然要趁著天沒黑咯，洗干凈了才能上炕睡老婆嘛，哈哈哈……”他膽子大了起來，還得意地給幾個同伴擠了擠眼睛。

    圍觀的老百姓也笑了。

    紀(jì)嬋有些尷尬——確實，十七歲不算什么少年了，是成了家的大老爺們兒。

    她的目光落在朱老二的身上：此人嫌疑最大。

    司豈也在看著朱老二，與紀(jì)嬋所見略同。

    但他們沒有證據(jù)，就這么抓人一定會激起民憤。

    司豈為難地看了看李成明。

    李成明也不是笨的，搖了搖頭。

    紀(jì)嬋走到朱老二面前。

    朱老二哆嗦一下，麻利地后退了一步。

    張武道：“這位大人，朱二哥膽子小，不禁嚇?！?/br>
    紀(jì)嬋道：“敢?guī)椭廊说娜?，膽子怎么會小呢？?/br>
    張武“切”了一聲，“朱二哥膽子小，可心善得很，任誰有麻煩求到他，他都不會不答應(yīng)?！?/br>
    “就是就是，我二弟膽子是小，心腸好著呢?！?/br>
    “大人，我二兒不大會說話，你別嚇著他。”

    “朱老二可是大好人，這位大人抓不住犯人，就想撿軟柿子捏嗎？那我們可不干?！?/br>
    “對對對，我們絕對不答應(yīng)?！?/br>
    ……

    紀(jì)嬋撓了撓頭，大家伙兒越是護著，她就越覺得此人是罪犯。

    她說道：“我沒說你是罪犯，我就看看你的手，請你伸出來?！?/br>
    朱老二不動，他的眼神表明他確實在恐懼。

    老百姓中間發(fā)出一陣噓聲。

    司豈凌厲地看看兩邊的老百姓，道：“紀(jì)大人只是看看手罷了，有問題嗎？”

    張武走到朱老二身邊，說道：“朱二哥，你又不是娘們兒，就給大人看看嘛，咱身正不怕影子歪，有什么的？”

    他不待朱老二回答，抓住朱老二的左手，往前一伸，“來，給這位大人看看?！?/br>
    朱老二不算帥哥，但長得干凈無害，單眼皮，黃皮膚，嘴唇稍厚，一雙手不大，指甲里還有黑泥。

    他左手繭子不多，右手卻是一手的繭子，顯然是個不折不扣的右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