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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暮雨尚未意識到那是誰。 忽然,她聽到對面的紅裙少女看似漫不經(jīng)心地道:“那是夜雪閣閣主,如今算是我的人了,他能看到你的記憶——但是仙君千里迢迢來見我們,若無意外,總要以禮相待?!?/br> 若無意外。 沈暮雨很清楚這話中令人毛骨悚然的含義,她強行壓下想要逃跑的本能,尋常人見到野獸想要不管不顧丟下一切而逃命的本能,忍住畏懼微微搖頭。 她不怎么害怕被人搜尋記憶,因為她并不打算說謊,但她恐懼著來自妖族的虐待,因為那可能是窮盡她想象也無法預(yù)料的可怖情景。 沈暮雨沉吟一聲,劃破掌心用指尖沾血,畫出一個詭秘的符文。 “我接下來的話,若有半句虛言,必將經(jīng)脈逆流而死?!?/br> 手上的血色符文綻放出道道金光。 兩個妖族依然凝視著她,兩雙相似駭人的金色眼眸,似乎都在等待下文。 這樣的血咒無法騙人,就算能騙過和她年紀相差不多、曾經(jīng)身為同門的蘇旭,也絕無可能瞞過另一位的眼睛,沈暮雨也不敢作假。 她清了清嗓子,顫聲講道:“我十六歲那年,父母要將我賣掉,換錢給他們的兒子娶親,我從家里跑出來,逃了半月,去到了轅靈山——” 這些事看上去似乎和蘇云遙沒有半點關(guān)系。 然而兩個聽眾都不著急,因為她們都能意識到,沈暮雨要從自家來歷說起,是要表明她自身的清白。 “幾番苦苦哀求,守門的弟子終于答應(yīng)讓我測天賦,我就測出了水系天靈根,這消息傳入六峰,玉女峰首座林嶠恰好從外歸來,他說我是至陰之體,若是當(dāng)上他的徒弟,繼承首座有望?!?/br> 沈暮雨苦笑一聲,“我那時根本不懂這么多,我只怕他們將我趕出去,或者一時收下我,日后又看我不順眼將我趕走,我只大致明白他的話,但亦覺得他應(yīng)當(dāng)不會這么做,因為我體質(zhì)特殊,縱然蠢笨犯下錯,應(yīng)當(dāng)也會被容忍?!?/br> 蘇旭一言不發(fā)地聽著。 為何不讓銀笙直接來搜這人的記憶——原因很簡單,因為那樣會掠過一些細節(jié)。 銀笙也許可以“看”到那些畫面,但他很可能會漏掉一些模糊破碎的思緒,他曾直言,自己的能力也更適合在不驚動對方的前提下行事,否則效果亦會受阻。 她對沈暮雨當(dāng)然有印象,一來她們年紀相似,二來都是首座的愛徒,很容易被相提并論。 后者曾經(jīng)是試煉第二,成績僅次于慕容遙,更成了別人口中“蘇旭比她不得”的證據(jù)。 ——慕容遙有仙劍在手,雖不能契合,然而沈暮雨的法器平平,人們都傳聞她要繼承林嶠的仙劍**。 想到這里,蘇旭頗有些好笑。 在萬仙宗的幾十年,與師弟師妹和門中晚輩一起玩耍,固然也很快樂,但她還是不得不忍受一些莫名其妙的流言,只因為她的偽裝還是她的內(nèi)里,都和這劍修門派格格不入。 那些看幾遍就能學(xué)會的劍訣,那些讓人艷羨的法劍仙器,對她來說都沒什么吸引力。 靈犀在她眼中也只是個漂亮的玩具。 “沈仙君,你聽過你名字的典故么?” 蘇旭看她幾次欲言又止,終于不想再耽誤時間,意味深長地開口道:“巫山女夢會楚懷王,言自旦為朝云,暮為行雨——你道他們兩個在夢里做了什么?” 沈暮雨一愣,“什么?” “你當(dāng)真不知道?” 蘇旭詫異道:“林嶠不曾讓你讀書認字?” 沈暮雨苦笑一聲,“他讓人教我認字,但正經(jīng)的書也就幾本罷了,其余時候都在修煉——” “你覺得古時人王和神女在夢中相會,還能做些什么?” 蘇旭平靜地道:“總不可能是談?wù)剟υE法術(shù)吧?故此但凡正經(jīng)多讀過幾本書的人,都知道你的名字來意,你和林嶠之間若是有那種關(guān)系,也并非難以啟齒之事?!?/br> 因為人們早就猜到玉女峰首座和徒弟們會有那種關(guān)系。 而且仙劍**的傳承,似乎也有些雙修功法的門道在其中,外人雖然不知詳情,但身份高的也會聽過一耳朵。 林嶠被前任首座花雪仙尊收入門下時,也是風(fēng)華正茂的美貌青年,兩人之間也有許多被外人津津樂道的傳言。 沈暮雨聽著她的話,有些難堪地咬了咬唇,“我每次服下助長修為的丹藥——然后與他修煉,再次醒來時修為都有長進,然而總是記不太清發(fā)生了什么事,我暗中問了其他的師姐師妹們,發(fā)現(xiàn)大家亦然?!?/br> 只是她們都不怎么在乎,她們大多出身名門,或是當(dāng)修士久了,知道大能者都有些不為外人道的秘法。 大家只開心自己修為增長,具體如何,誰敢去輕易向師尊發(fā)問? 萬一將人惹惱了,倒霉的不還是自己? 當(dāng)然,也沒有幾個人會去懷疑, “有次我沒吃那丹藥,我才發(fā)現(xiàn),我們之間,不止是、不止是男女歡好之事,他的手段極為駭人,我看到——他——他從我身體里弄出了一個東西?!?/br> 她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指尖深深刺入了掌心尚未痊愈的傷口,更多的血流了下來,滴滴答答砸落在案幾上。 “是一具帶血的骷髏,只有胎兒大小?!?/br> 沈暮雨吸了口氣,雙頰發(fā)白地道:“那東西會動,只是沒動幾下,就、就散成了一堆骨頭?!?/br> 兩個聽者對視一眼,也并未打斷她。 “然后他十分贊許地告訴我,我是他的徒弟當(dāng)中唯一一個,因為想要一探究竟而暗中不曾服藥的,他極為欣賞,從此允許我前往他藏書庫中的禁地,還為我改了名字?!?/br> 沈暮雨不知想起了什么,打了個寒顫道:“自那之后,同門個個羨慕我,尤其是容朝云那賤人,更視我為眼中釘,但她——她也是,和我一樣?!?/br> 蘇旭挑眉:“你方才還說你是獨一個?” “不錯,但她和我不同,她是察覺了那藥的作用,故此直接向師尊說明,愿意為他做任何事?!?/br> 她嘆了口氣,“總之——我在禁地中找到一些有關(guān)魔族的記載,那些書我?guī)Р怀鋈?,然而有一卷里提到過,闇魔教曾以教徒血rou之身,誕下具有噬魅之力的嬰孩,大略是這個意思,總之那女人——” “韓蕓娘?” 蘇旭接口道。 沈暮雨微微一震,“你們早就知道了?” 蘇旭高深莫測地和離火王再次對視,后者顯見已知曉了關(guān)于韓蕓娘的事,包括她在里界的經(jīng)歷。 畢竟她雖然昏睡了這些日子,禍斗和銀笙卻沒睡這么久,他們必然將能說的都說了。 “你師父是萬圣教教徒,他從教中聽聞了韓蕓娘的事,獲得了靈感,故此拿你們開刀,想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