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裴蓁蓁微微仰頭看著他：“我想請表兄幫一個忙?！?/br>
    蕭云珩露出些許疑惑的神情。

    “請表兄，邀相識的郎君外出到郊外密林打獵，一定要叫那楊磊到場?！迸彷栎柩凵裼纳睢?/br>
    蕭云珩吃了一驚：“蓁蓁，你想做什么？！”

    “他傷了裴清淵一條腿，我斷他一條腿，也是公平。”裴蓁蓁平靜道，話中冷意卻叫人不寒而栗。

    蕭云珩怔怔地看著她，頓了頓才道：“…這…恐怕不大好吧…若是叫人知道…”

    以牙還牙固然爽快，可是這么做定會毀了裴家聲名，恐怕裴姑父不會同意。

    “那只會是一場意外?！迸彷栎韫雌饹霰〉男σ猓f得篤定。

    蕭云珩沉默一瞬：“你可有把握？”

    “自然。”

    蕭云珩咬咬牙，答應(yīng)下來：“好，你等我消息！”

    若是到時候叫人知道了并非意外，大不了他便說全是自己的主意，該叫楊家吃個教訓(xùn)！

    裴蓁蓁目送他走進(jìn)院門，深深地看了院中一眼，還是沒有進(jìn)去。

    她才轉(zhuǎn)過身，只聽身后道：“小女郎為何過門而不入？”

    長著娃娃臉的青年走到她身邊，含笑問道。

    裴蓁蓁沒有看他：“便是我去了，他也不會好得更快。”

    褚月明的笑意深了些，左臉的梨渦變得很是明顯：“這話倒是不錯?！?/br>
    “勞煩褚先生為我兄長傷勢費(fèi)心，這段時日還請安心在裴家安心住下，待兄長傷好，裴家定有厚報。”

    褚月明搖搖頭：“我既然做了醫(yī)者，治病救人便是分內(nèi)之事。不過我尚有一事不明，想請小女郎為我解惑?！?/br>
    “先生請講。”裴蓁蓁的態(tài)度禮貌而疏離。

    “褚某隱居山中，平日治的都是山雞野兔，活人倒沒幾個，小女郎是如何知道我，又如何知道，我能治你兄長的腿？”褚月明探究地看向裴蓁蓁，“倘若我記得不錯，你我應(yīng)當(dāng)從未見過？”

    裴蓁蓁神色不動，褚月明便又笑道：“難不成，小女郎竟是能掐會算？”

    “許是，我真的能掐會算?！迸彷栎柘蚯白吡藘刹?，回過頭，對褚月明輕輕笑了起來。“又許是，我能未卜先知?！?/br>
    看著她的背影，褚月明喃喃道：“真是個叫人全然看不透的小女郎…”

    裴蓁蓁低下頭，看見自己行走時裙角下漏出的一點(diǎn)鞋尖。

    她勾起嘴角，咽下一絲淚意。

    *

    暴雨傾盆，濕漉漉的長發(fā)貼著身軀，鮮血順著指縫和雨水一道滑落，埋葬了江風(fēng)池的裴蓁蓁，漫無目的地向前走。

    蓁蓁，活下去。

    她眼前閃過無數(shù)張人臉，他們都對她說，活下去。

    可是，他們口口聲聲叫她活下去，自己卻義無反顧地選擇死亡？

    裴蓁蓁的牙齒因?yàn)楹獯蛑鴳?zhàn)，她淌過泥水，交織的雨幕模糊了她眼前，裴蓁蓁幾乎是全然靠意志走了下去。

    她的腳步越來越沉，最后，和著呼嘯的風(fēng)聲雨聲，緩緩倒了下去。

    等裴蓁蓁醒來的時候，她正躺在山間一座簡陋的茅草屋中。

    暴雨后的天空碧藍(lán)如洗，鳥雀在枝頭啁鳴，院子里曬了一地藥材。

    娃娃臉的青年端著藥碗進(jìn)門：“小姑娘，下那么大雨也不知道找個地方躲躲，若非遇上我，一場風(fēng)寒就能要了你的命?！?/br>
    “這是哪里，你是誰。”裴蓁蓁嘶啞著聲音問。

    “小莊山，我是褚月明?！鼻嗄甏鸬溃{(diào)侃道，“怎么說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不先謝謝我？”

    褚月明收留了裴蓁蓁，山中生活清貧安寧，哪怕山外已是烽火連天，也不影響這一方天地。

    …

    “小心?！迸彷栎枋种心弥ú?，正在收拾木箱中瓶瓶罐罐，褚月明從她手中搶下小小的藥瓶，“這可是劇毒，不要混在一處了?！?/br>
    “你還會制毒？”裴蓁蓁有些詫異地挑挑眉。

    “醫(yī)毒不分家，我入山采藥，總要準(zhǔn)備些防身的玩意。”褚月明將藥瓶放到一旁。

    裴蓁蓁放下抹布：“你能不能…教我用毒…”

    褚月明一臉驚詫，下一刻他果斷搖頭：“不行，醫(yī)術(shù)是用來救人的，我不能教你用毒?！?/br>
    這段時日，褚月明也試圖教裴蓁蓁一些醫(yī)術(shù)，可惜她于此實(shí)在沒有什么天賦，便是有褚月明手把手地教，也不過將將入門，褚月明也泄氣放棄了。

    裴蓁蓁知道他的性子，抿了抿唇。

    …

    深夜，裴蓁蓁借著月光，一點(diǎn)點(diǎn)地辨識藥材，選出自己所需的種類。

    屋內(nèi)突然燃起燭火，褚月明無奈地看著裴蓁蓁：“你是從哪里找出我的手記？”

    裴蓁蓁有些無措地低下頭，雙手攥在一處。

    褚月明深深地嘆了口氣：“你為什么定要學(xué)毒術(shù)？”

    “我想活下去。”裴蓁蓁抬起頭，“學(xué)會之后，我便能多一點(diǎn)活下去的機(jī)會。”

    她答應(yīng)過很多人，一定要活下去。

    褚月明怔然，良久，他輕聲道：“好，我可以教你。但你要答應(yīng)我，絕不能用毒，害無辜之人的性命?！?/br>
    …

    數(shù)日后，城外密林。

    數(shù)十少年郎君鮮衣怒馬，領(lǐng)著眾多護(hù)衛(wèi)聚在林外。

    借著蕭云深的名義，蕭云珩順利請來了這些人，沈磊騎馬跟在他嫡兄身后，很是低調(diào)。

    因著裴清淵受傷，蕭明洲聯(lián)合裴正，將朝堂上幾個楊家派系的人擠了下去，換上自己麾下，算是從楊家身上狠狠咬下一塊rou。

    楊家雖死咬著裴清淵受傷一事乃是意外，但也識趣地收斂，沒有火上澆油的打算。

    今日蕭云深同時邀來?xiàng)罴液团峒?，看在別人眼里，便是和好的訊息。

    那日蕭云珩同蕭明洲報備這份邀約時，頂著他意味深長的目光，渾身發(fā)毛。

    他幾乎以為小叔什么都知道了。

    “適可而止?！弊詈?，蕭明洲只說了這句話。

    蕭云珩的頭幾乎快垂到地上去了：“是！”

    結(jié)束回憶，蕭云珩的目光不經(jīng)意落到楊磊身上，眸中掠過一抹冷意。

    蕭云深完全沒有察覺到親弟弟的盤算，只當(dāng)之前的爭端已經(jīng)過去。

    他看著眾人，笑道：“今日既是打獵，還是要比試一二才有趣味，可不許帶著護(hù)衛(wèi)前去?！?/br>
    這密林之中早有蕭家護(hù)衛(wèi)清理過，并無大型猛獸，不過考慮到怕有意外，便決定兩人一組，各自向不同的方向去。

    結(jié)果一抽簽，竟是楊磊和裴清衡抽到的簽子同色。

    裴清衡當(dāng)即撂下臉：“我可不要同他這樣的人一處！”

    他臭著臉御馬遠(yuǎn)離楊磊。

    被這樣落面子的楊磊臉色自是很不好看，見裴清衡扔下自己獨(dú)自往密林中去，楊磊冷哼一聲，向相反方向進(jìn)了密林。

    計(jì)劃進(jìn)行得這樣順利，竟然不需他多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