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倒在工事上，偶爾夾雜著一些平民和赫基士兵。樹木和房屋已經(jīng)基本燒光，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復從前的模樣。

赫基軍團圍在城池外圍，他們中小部分是潛伏在亞大陸二十多年的皇族禁軍，也就是十二祭司率領的赫基革命軍，還有一大部分是歸降的伊薩軍團，不過其中大多數(shù)都是當年戰(zhàn)敗后被彼爾德收編的赫基軍隊。這次厄瑪歸來，帶著神龍軍團大殺四方，他們自然而然再次歸順，恢復了曾經(jīng)的番號。

厄瑪看著腳下的要塞，不由自主想起這里曾經(jīng)的模樣，周惟和格里佛促成雙方和談之后，他曾經(jīng)跟格里佛來過一次，那時候這里還是一個繁華的城市，綠樹成蔭，居民安定。現(xiàn)在，一切都已經(jīng)不復存在。

到底誰才是正義，誰才是邪惡？為什么周惟和格里佛這些不相干的人，一直試圖用和平的方式解決問題，甚至不惜放棄對整個國家的所有權(quán)？而他這個實至名歸的，赫基帝國的繼承人，卻打著復國的旗號，把這里燒成了人間地獄？

不，不能這樣想……厄瑪察覺自己產(chǎn)生了某些不合時宜的念頭，忙告誡自己這一切都是正義的，有價值的，是為了恢復赫基帝國曾經(jīng)的榮耀，為了完成先君的遺愿……

他按捺心情，催促黑龍下降，漸漸盤旋在城中心，伊薩人的指揮中樞。

“陛下小心！”祭司納什駕駛小飛艇跟了過來，警告道，“彼爾德和加勒還在里面，小心他們做困獸之斗，你身體不適，不要冒險！”

厄瑪恍若未聞，繼續(xù)降低，懸停在屋頂上方不足三米的地方。

忽然，天臺的門開了，一個渾身縞素的男人走了出來。彼爾德穿著純白色的喪服，戴著銀白色的下伊薩王冠，一步一步走近了厄瑪。

沉默的對視，二十年了，第一次，他們以這樣的身份面對面站在一起，厄瑪高高在上，彼爾德低委塵埃。

“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還不到四歲?！北藸柕侣曇羰制届o，伸手比了個小小的高度，“只有這么高，堪堪到我的膝蓋。我想，這個孩子真好看啊，眼睛比最漂亮的星辰還要璀璨，留著他，一定是個上好的寵物?！?/br>
厄瑪面無表情，在龍背上傲然俯視。彼爾德?lián)u了搖頭，道：“我這輩子，向來就不聰明，但把你留下來，真是干過的最蠢的一件事了?！?/br>
他環(huán)顧四周，嘆了口氣：“我的哥哥曾經(jīng)對我說，不要使用那些聰明人，除非你確定自己比他們更聰明，不要使用那些隱忍者，除非你確定自己比他們更能忍?？上А乙恢睕]有意識到，你就是那個又聰明，又隱忍的人。厄瑪，我輸了。輸給你，我心服口服，如果有一個人能讓我們兄弟一敗涂地，那個人只能是你。”

厄瑪仍舊面無表情，在這樣大仇即將得報的時刻，他既不興奮，也不高興，平靜得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也許，我早知道有這一天吧，畢竟，我是那樣一個卑鄙無情的人……他有些自嘲地想，看向彼爾德：“加勒呢？”

彼爾德沉默，仰頭望天，透過漫天黑煙，透過重重羽翼，終于看到了一粒細小的星子。他指著那顆暗淡的星子，說：“他和我的父親一起，在天上，看著我?！?/br>
原來加勒已經(jīng)死了，厄瑪這才意識到彼爾德是為他的哥哥，也是他的丈夫穿的喪服。

“你弟弟的龍殺死了他。”彼爾德收回視線，望向厄瑪，“從次空間回來之后，我一直希望他能好起來，但他的傷太重了……周惟是你的弟弟，對嗎？”

厄瑪眉心一蹙，沒想到彼爾德那天也聽到了只言片語。

“你有一個好兄弟?！北藸柕潞鋈粚λα诵Γ?，“就像我一樣，可惜，我們都太愚蠢，不懂得珍惜，非要親手毀掉我們最寶貴的東西?！?/br>
“住口！”厄瑪原本平靜的心緒忽然翻騰起來，腹部突突直跳。

彼爾德仰天大笑，道：“不不，厄瑪，我不是在嘲諷你，也不是在激怒你，我只是陳述事實。我們何其相似，我看見你，就像看見了二十年前的我，我不恨你，因為我知道有一天，你會和我一樣孤獨、痛苦、眾叛親離、全軍覆沒！”

他幾近癲狂地笑著，笑得眼淚都流下來了：“我知道我看不到那一天了，但你知道嗎？那一天遲早會來，遲早會來！”

厄瑪胸口仿佛被巨錘擊中，口中涌上咸腥的液體，他死死咬著牙根，不讓自己在仇敵面前示弱，眼前卻涌上一波又一波的黑影。

屋頂之上，彼爾德舉手望天，大喊道：“你還等什么，我的奴隸，讓你的龍燒死我吧！”

“吼！”黑龍發(fā)出憤怒的咆哮，在駕馭者的命令之下噴出一個刺目的火球。

彼爾德瞬間被烈火吞沒，熊熊火焰之中，傳來他最后的，瘋狂的吶喊：“弒兄不祥，記住我的話，厄瑪，我們都一樣，都一樣……”

厄瑪看著燃燒的烈焰，終于忍不住噴出一口血來，雙手一松，整個人從龍背上墜了下去。

第88章你不是一個人EP02

烈火熊熊，群龍的唳鳴響徹耳際。

厄瑪在極度眩暈中醒來，胸腹抽痛，四肢酸軟，劇烈喘息良久，才慢慢恢復了神智。

“陛下？您醒了？”侍女小心翼翼地給他喂了一點兒水，替他擦了擦額頭的汗。厄瑪撐著胳膊試圖坐起來，發(fā)現(xiàn)右臂纏著繃帶，動一動就鉆心地疼。

“您的右臂被燒傷了，醫(yī)生說要養(yǎng)一陣子，不過不會留下疤痕的?！笔膛鲎∷?，在他背后墊了幾個柔軟的羽毛墊，“您最近太虛弱了，塞提亞大人說戰(zhàn)后事宜他和祭司們會處理好，請您安心在星寰休養(yǎng)?！?/br>
厄瑪靠在軟墊上閉目休息片刻，腦海中漸漸回憶起昏迷之前的情形——彼爾德葬身火海，他掉下龍背，祭司納什在他徹底墜入大火之前用套索將他救了起來……

然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什么時候了？”厄瑪問侍女。

“您昏迷了五天，現(xiàn)在是午夜?！笔膛卮?，“您要吃點兒東西嗎？醫(yī)生說您醒來之后可以進點兒流食。”

厄瑪毫無胃口：“不用了。叫納什來，我要問問他戰(zhàn)后的事?！?/br>
“我必須先告訴塞提亞大人您醒了?！笔膛f，“醫(yī)生說您的身體不適宜cao勞，塞提亞大人非常擔心，命令任何人不要拿公事來煩您?！?/br>
“去吧?！倍颥敳]有懷疑什么，如果說這世上還有一個人他能無條件信任，那就是塞提亞了。

侍女無聲退下，幾分鐘后沉重的腳步聲響起，塞提亞拄著拐杖匆匆而來，看到厄瑪立刻激動地摸了摸他的頭發(fā)，打手勢：“你怎么樣，我的孩子？”

“只是累?！倍颥敾卮?，“抱歉讓你擔心了，我最近狀態(tài)一直不好，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當時忽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