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著桌上的課本就離開了。搖著尾巴的灰狗還在夏默谼旁邊打轉(zhuǎn)，對著秋晨的褲腳不停地嗅聞著。

幸好，它沒有對著他的小腿咬上一口。

“校長以前是當(dāng)?shù)氐哪硞€(gè)區(qū)的教育局的準(zhǔn)局長，但是被小人陷害，被迫辭職，就來到了這里開了學(xué)校、當(dāng)了校長?！?/br>
難怪，他的身上有一種教書人的氣質(zhì)，還有一種屬于官人的架子。

“這兒咋沒燈呢？”

“就教室有燈，臥室都點(diǎn)蠟燭。一般天黑了就睡了，太陽出來再起來，完全是古人的生活模式。”

“你咋什么都知道？”

夏默谼把準(zhǔn)備的禮物拿了出來，排在了土炕上，不緊不慢地說：“我在這兒住過一陣子。”

秋晨大吃一驚，逼問他：“咋回事，你跟我說清楚！”

秋晨板著臉，注視著夏默谼的眼睛。

夏默谼卻不以為然，掐了掐秋晨鼓起來的臉頰。

“之前做公益活動(dòng)的時(shí)候來過。我讓劇組住縣里，我就住在這兒感受生活。”

秋晨收起了剛剛嚴(yán)肅的樣子，那只灰狗也收起了警戒心，接著嗅聞秋晨的褲腳。

“上來坐會(huì)兒?！?/br>
一看，夏默谼已經(jīng)坐上了土炕。

“以前我也在這樣的炕上睡過呢，還是很小很小的時(shí)候在太姥姥家，轉(zhuǎn)眼都這么多年了?！?/br>
秋晨也跳了上去，坐在夏默谼的身旁。

夏默谼彎下腰，抱著那只灰狗。

它在夏默谼的懷里很安靜，像是在小窩里憩息著。

夏默谼不嫌棄它身上的泥巴和土灰，安靜地?fù)崦?，像是看破世間一切的老者。

“這樣的世界多么安靜。沒有外面的功名利祿，也沒有明爭暗奪，只有你我……”

秋晨不覺心動(dòng)了一下，如果夏默谼要的是這個(gè)，那他可以放下一切，和他過上如同陶淵明一般的生活。

“如果你想要的話，我們……”

“我們的地位和價(jià)值并不是在這里，這里只是一個(gè)給我安逸的別居。我們始終是要回去的，可能日后我們會(huì)環(huán)游世界，但是我們的家始終在那里。”

夏默谼的話充斥著哲理和禪意，秋晨卻深諳于心。

晚上的菜肴并不算珍饈，無法用“玉盤珍羞值萬錢”來形容。但是，相較于平日的蘿卜青菜，今天可以算是豐盛了。

校長殺了一只雞，弄了個(gè)小雞燉蘑菇，又特意炒了幾個(gè)蛋，還有炒青菜和玉米面粥。

對于吃慣了山珍海味的秋晨和夏默谼來說，是有些寒酸。但是兩個(gè)人也沒有嫌棄，反而吃得津津有味。

偶爾吃一兩次粗茶淡飯，竟然有一種別樣的味道。

灰狗在夏默谼的腳邊啃著幾塊兒雞骨頭，磨牙的聲音沒有為這恬靜的夜晚添上可怖的氣息，反而是一種別樣的安詳。

夏默谼懷里的是孩子們給他的禮物。

其中有幾幅是孩子給他畫的畫像。黑色與白色是畫紙上唯一的顏色，沒有彩色的渲染，也沒有精致的畫功，但是可以感觸到在白紙上留下的痕跡，都是用他們的心踩下的。

還有他們給夏默谼做的小泥娃娃。同樣不是什么昂貴的黏土，只是用泥巴捏成的奇怪形狀，但是在夏默谼眼里卻是無價(jià)之寶，比盧浮宮里的文物更加珍貴。

在他的眼里，最珍貴的禮物并不是用金錢來衡量的，是用送禮者的心意來計(jì)算的。

當(dāng)然，夏默谼也把那些禮物分給了他們?？谇偎徒o了一個(gè)聲音沙啞的男孩，毛絨圖則送給了一個(gè)文靜而羞赧的女孩，那個(gè)轉(zhuǎn)筆刀是送給校長的，這樣他就不用熬夜為孩子們用刻刀削鉛筆了。至于那本，是夏默谼送給他們所有人的。

他們也同樣是小王子和小公主，哪怕沒有錦衣玉食、佳肴美饌，但是他們生活在一個(gè)與世無爭的世界里。他們所擁有的，也是夏默谼所羨慕的。

燭火映著桌上愈少的菜肴，一直映著他們有說有笑的笑容。

夏默谼沒有唱歌，也沒有講故事，只是和他們探討學(xué)習(xí)，還有和孩子們做約定。

“以后我會(huì)經(jīng)常來給你們唱歌的，我也想聽到你們的歌聲呢?！?/br>
孩子們笑了起來，因?yàn)樗麄円埠镁脹]有和夏默谼一起唱歌了呢。

“吃完飯一起唱嗎？”

校長點(diǎn)了點(diǎn)頭表示默許，便出去了。

秋晨以為校長是不開心了，但是看著夏默谼泰然自若的樣子，也就沒有理睬。

秋晨吃得快，也不想打擾夏默谼和孩子們歡聚的時(shí)光，便去亮著燈火的教室看了看。

推開門一看，校長正在講臺(tái)下點(diǎn)蠟燭，好像在搭建一座舞臺(tái)。

秋晨悄悄走近，也拿起了講桌上的蠟燭，擺在差不多的位置上。

“飯菜吃不慣是不？”校長問他。

“留點(diǎn)兒給他們?！?/br>
校長也沒有說話，也沒有阻止秋晨的行為，依然低頭忙活著自己的事情。

他們顯然沒有交集，或許同樣是深沉的人。

秋晨今天的話格外得少，也沒有和孩子們打成一片。可能是經(jīng)歷了太多的世態(tài)炎涼，原本開朗的靈魂開始閉塞起來，只有在夏默谼面前，他才能坦誠相見。

沒有交集的兩個(gè)人在忙碌著相同的事情，孩子們也把吃完的碗筷刷干洗凈放到了原來的位置上。

大功告成后，夏默谼便帶著他們到了準(zhǔn)備就緒的教室里。

點(diǎn)亮的數(shù)盞蠟燭映著講臺(tái)。黑板上沒有寫字，但是卻成了最好的背景板，整個(gè)講臺(tái)儼然變成了一座舞臺(tái)。

十余個(gè)孩子站成了一排，夏默谼站在中間。

“給我們錄下來吧！”

說著，秋晨就從口袋里拿出了手機(jī)，找了個(gè)正中央的位置，按下了錄音鍵。

愿意為你我愿意為你

我愿意為你忘記我姓名

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懷里

失去世界也不可惜

……

夏默谼的歌聲一樣空靈，恍若為這恬靜的夜晚注入了生命一樣。

思念是一種很玄的東西如影隨形

無聲又無息出沒在心底

轉(zhuǎn)眼吞沒我在寂默里

我無力抗拒特別是夜里

想你到無法呼吸

恨不能立即朝你狂奔去

大聲的告訴你

……

驀然，十余個(gè)孩子啟口，空靈的童聲搭配夏默谼的歌聲，恍若音樂化身為精靈，在溫暖的燭火間跳著曼妙的舞蹈。

愿意為你我愿意為你

我愿意為你忘記我姓名

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懷里

失去世界也不可惜

我愿意為你我愿意為你

我愿意為你被放逐天際

只要你真心拿愛與我回應(yīng)

什么都愿意什么都愿意為你

——

詞：姚謙

曲：黃國倫

原唱：王菲

……

燈火映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