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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笑一收,他遞回證件,語氣不再像剛才一樣跳脫,變得辨不清情緒,甚至有些強勢起來:“你們承諾的不少于二十人的專家團呢?”方老從林驚蟄變臉起就愣了,此時聽到這個問題,越發(fā)意外,他甚至有些不敢指認(rèn):“你……”林驚蟄嘆了口氣,拿鑰匙開了門,側(cè)開身淡淡回答:“算了,進來吧,我就是林驚蟄?!?/br>******方老好一會兒才消化掉林驚蟄的性格設(shè)定,直到林驚蟄為他打開了庫房門,這才想起解釋來:“是這樣,小……額?!?/br>林驚蟄適時開口:“您是長輩,叫我驚蟄就好?!?/br>方老笑了笑,道:“是這樣,我們燕市國家博物館確實派來了一個二十九人的專家團,但是到達(dá)酈云之后,和市委那邊肯定有些接待程序要走,所以來得估計要晚些。我不耐煩那些吃吃喝喝的應(yīng)酬,所以先一步來了?!?/br>“原來如此?!绷煮@蟄點了點頭,打開庫房門的同時點亮了燈,“那您慢慢看,不嫌棄的話,今晚就在家里用頓便飯吧。”“好,好,那當(dāng)然……”青銅器表面被燈光暈出一層迷人的光輝,在接觸到這層光輝的一瞬間,方老便激動了起來,他矯健地上前,目光如饑似渴,手險些碰觸到銅器表面時又猛地一頓,從兜里掏出一對白手套戴上,這才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個最小的器具,珍惜地?fù)嵊|著。紋路、銹跡、器形,無一不是真品的樣子,他越摸越激動,又越摸越?jīng)]底,轉(zhuǎn)頭朝站在門邊神情平靜的林驚蟄道:“年輕人,你確定你真的要捐獻(xiàn)這批東西?我老實告訴你,它們雖然其貌不揚,但每一個都十分珍貴,這個庫房里的所有青銅器加在一起,恐怕已經(jīng)足夠你這輩子衣食無憂了?!?/br>林驚蟄原本對他態(tài)度都淡淡的,在聽到這句話之后,印象才真正好了起來。他終于露出了一個由衷的微笑,雖然不大,卻格外美好。以至于讓方老都有種如沐春風(fēng)的舒適感。林驚蟄踏進庫房,走到方老身邊,從柜上取了雙手套,然后接過那個方老小心翼翼捧在手里的小觥,視線溫柔:“這個天黽觥,最遲也是商代的工藝,1985年,有一枚與它相同價值的在巴黎被拍出了相當(dāng)于人民幣四百萬的價格,五年過去了,想必它的價值,比當(dāng)初只高不低吧?可即便它現(xiàn)在價值五百萬,六百萬,甚至一千萬一個億,我難不成就要為這些錢,讓我外公這一生的心血顛沛流離嗎?”方老在他云淡風(fēng)輕的聲音里不由自主地再次怔楞住。如果說一開始他對這次的文物捐獻(xiàn)活動只是充滿欣賞和贊許的話,那么此時此刻,對于林驚蟄這個絲毫不同于他想象的捐獻(xiàn)者,他已經(jīng)不可避免地感覺到了尊敬。雖然對方年紀(jì)小得有些過了頭,但縱觀全國,莫說是酈云這個不起眼的小城市,哪怕就在燕市,哪怕在他的周圍,哪怕是他的親生子女,又有誰能夠這樣豁達(dá)地將數(shù)百萬數(shù)千萬甚至數(shù)個億這樣輕描淡寫地掛在嘴上,又輕描淡寫地拱手相讓。這絕不是能偽裝出來的心胸。方老張了張嘴,胸口鼓噪出難以言喻的激流。他對自己說,他一定要為這個年輕人做些什么。對方這樣的人,注定不該局限在酈云市這樣低矮的天地里。退休那么多年,這是第一個將他感動到如此地步的人,他甚至眼眶都濕潤了,更不由自主地站近林驚蟄,一只手輕緩又帶著鼓勵地輕拍著對方的后背,就像是一個親密到血脈相連的長輩那樣。兩人輕輕將那個小觥放回原處時,起身時相視一笑。林驚蟄平靜道:“沒問題的話,我們就出去簽約吧?!?/br>方老點了點頭,拉住林驚蟄的胳膊主動要求攙扶,然而還不等他邁出腳,庫房外頭的客廳方向,就傳來了一陣突如其來的喧嘩聲。“林驚蟄呢?林驚蟄在哪里?!”他隱隱聽到一聲尖銳的高呼:“你們干什么?!我們是省文物局的,過來調(diào)查一起私藏文物案件,奉勸你們不要阻礙公務(wù)!”第十一章方老的四個保鏢神情冷肅地聚攏過來,守在了方老面前。方老一手還抓著林驚蟄的胳膊,被這突然警戒起來的氣氛弄得摸不著頭腦,他皺著眉頭朝外張望,走道另一面突然奔來了一陣腳步聲,那四個勤務(wù)兵迅速伸手摸向腰間。跑到近前的人是高勝,這讓他們松了口氣。“驚蟄!”高勝壓低聲音,他是來通風(fēng)報信的,“外頭來了一群人,說自己是省文物局的,周海棠正帶著班里的同學(xué)幫你擋著呢,你趕緊跑!”林驚蟄皺眉:“我為什么要跑?怎么回事,你不要著急慢慢說?!?/br>“哎呀你別拖了,他們還帶了好幾個警察來呢!說你犯了一個……反正是藏了什么東西的罪名!”林驚蟄臉色一下陰沉下來,他聽明白了,原來江家人的后手在這兒呢。林驚蟄的遺產(chǎn)繼承手續(xù)沒有紕漏,他們索性就從古董的來歷上做文章。我國內(nèi)有明確規(guī)定,在國土領(lǐng)域內(nèi)的地下、內(nèi)水以及領(lǐng)海內(nèi)遺存的一切文物,都?xì)w宿國家所有,而發(fā)現(xiàn)文物卻隱匿不報的,文物局則有權(quán)自行收繳。這一手不可謂不陰毒,即便同樣有明文規(guī)定傳世文物和祖?zhèn)魑奈锟墒詹嘏馁u,但藏品合法與否,不過也就是靠一張嘴來鑒定罷了。林驚蟄的這批古董確實是合法繼承的不錯,可遺留下這批古董的已經(jīng)去世的江家老爺子,又有誰能證明他獲得古董的手段是合理合法的呢?那可是青銅器啊,擁有幾千年歷史的傳世最為悠久的文物之一,國家明令禁止不允許交易販賣的寶貝,想找出點問題來,實在太容易了。林驚蟄記得上輩子是沒有這一茬的,想必是比前世更多的波折,才逼迫江家不得不使出這種一招不慎就會牽連甚廣的底牌,恐怕幕后那個最終獲益者,都已經(jīng)親自淌下了這趟渾水。跑?他偏就不跑。林驚蟄心中冷笑,他真要是跑,才是正中那群人的下懷。“一些私人矛盾而已?!睂ι戏嚼蠣斪芋@疑不定的目光,林驚蟄從庫房中翻出繼承證明的原件,一面出示給他,一面簡短地解釋完個中原因,在對方心疼的目光中輕輕笑了笑,“反正您放心,我不是騙子。”他說罷,撥開護在自己面前的那幾個大高個,用眼神示意高勝讓路。高勝焦急道:“驚蟄——”林驚蟄安撫地擂了他肩膀一拳,沒有理會,離開的同時目光看似不經(jīng)意地從方老那四個好像是保鏢的隨行跟班腰間劃過。他看得出來,剛才這些人下意識做的,是掏槍的動作。這個年代燕市國家博物館的專家保護級別居然那么高么?不過有他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