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丹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青莞在一旁直點頭：“對呀，那齊王建明顯是個不靠譜的，風(fēng)吹草兩邊倒，咱不能把寶全押他身上?！?/br>
    “屬下是擔(dān)心，傀子已預(yù)感到自己的身份有可能暴露，萬一明日之約是個陷阱……”

    荊軻話音未落，青莞不以為然地打斷道：“不是還有你這個天下第一劍客嗎？再說了，殿下乃齊國的貴賓，連齊王都要禮讓三分，傀子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我就不相信他膽子大到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動手！”

    荊軻本想辯駁，他的直覺告訴自己明日約見并沒有那么簡單，然而看到姬丹心意已決，他亦只得暫時將隱憂壓在心底。

    ·

    次日晚，姬丹如約準(zhǔn)時來到了臨風(fēng)樓，一眾侍從已在門前守候。

    此番會面雖比不上面見齊王那般正式，但姬丹仍然遵從禮節(jié)戴玉冠、著正裝，只不過并未乘坐使團(tuán)的馬車，而是在臨淄當(dāng)?shù)亓碜饬艘惠v普通馬車。

    盡管在此之前荊軻已告訴她公子弈容顏大改、不復(fù)從前，然而當(dāng)親眼看著傀子被紅袖攙扶著一步一步從屏風(fēng)后走出時，姬丹的內(nèi)心還是暗暗吃了一驚。

    那張溝壑縱橫、眉目猙獰的臉上找不到曾經(jīng)半點痕跡，無論如何也無法同當(dāng)年那個翩翩公子聯(lián)系在一起。

    “素聞太子丹殿下驚才絕艷，今日能與殿下把酒言歡，實乃三生有幸！”傀子的話讓姬丹的思緒中斷，此時，紅袖已為兩人斟上參茶。

    姬丹端起茶盞看了一眼，抬眸一笑：“先生何須如此客氣。這雪參乃是上好的補(bǔ)品，祛風(fēng)濕補(bǔ)元?dú)庑Ч@著?！?/br>
    “老朽體弱多病，不過是靠著這些個滋補(bǔ)之物吊著一口氣罷了。聽聞太子丹殿下去年冬天曾前往遼東視察，遼東一帶乃苦寒之地，殿下雖年輕，可也得多保重自己的身體?！?/br>
    “多謝先生美意……”姬丹淺嘗了一口，便將玉盞放在一旁，“丹此次前來，乃是有一事想向您請教。”

    “但說無妨。”

    “去年我燕國的軍糧貪腐窩案想必傀子先生有所耳聞，審理此案時我們發(fā)現(xiàn)幕后買家是一個名叫‘紅娘’的齊國人。先生在臨淄經(jīng)營多年，無論在朝堂亦或是江湖上皆人脈廣泛，不知可否在這件事上給予一些指點？”

    其實當(dāng)提及軍糧一案時，傀子的表情雖然如常，但右手不由自主握緊杯盞邊沿的小動作仍未逃脫姬丹的視線。

    沉默片刻，傀子緩緩開口：“太子丹殿下言重了，老朽不過一介布衣，憑著些許薄名才在這臨淄城有個安身之處，各條道上也只是結(jié)識了些朋友而已，哪談得上什么人脈……殿下既有疑問，老朽便談?wù)勛约旱目捶ā！?/br>
    姬丹正了正衣冠，正襟危坐：“愿洗耳恭聽。”

    “老朽認(rèn)為所謂的齊國買家應(yīng)當(dāng)只是個中間商，畢竟齊國這些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從不缺糧，買來了也銷不掉。更何況那可不是普通的糧食，眾所周知，軍糧一向都是各國的戰(zhàn)備物資，所以買糧之人必不是沖著蠅頭小利而來。根據(jù)這些可以推斷，齊國人不過是顆棋子。至于真正的幕后買家是誰，太子丹殿下心里應(yīng)該有數(shù)?！?/br>
    姬丹挑了挑眉：“先生是覺得秦國也參與其中？”

    傀子搖頭：“不是參與其中，而是從頭到尾只有秦國在暗中謀劃，這個齊國買家實際上是個幌子，用來混淆視聽罷了?！?/br>
    “原來如此。”姬丹故作恍然大悟狀，實則暗暗冷笑這公子弈實在狡詐jian滑，三言兩語就把自己撇得干干凈凈，仿佛這件事真的與他毫無干系。

    若非荊軻探聽到他們之間的對話，搞不好自己就真的被他蒙混過去了。

    想到這，姬丹看似隨意地問了句：“那依先生之見，‘紅娘’究竟是誰的人？”

    傀子捂著嘴咳了起來，紅袖斟茶的手一停，忙為其拍背順氣。

    片刻后，他的氣息平穩(wěn)了些，臉色依舊是病態(tài)的蒼白，嘴唇卻顯得更紅了：“齊相后勝。此人乃當(dāng)今王上的舅舅，在朝中亦是位高權(quán)重，看似為人正派、兩袖清風(fēng)，實則是個貪婪之徒?！?/br>
    “后勝？”姬丹不禁眉一皺，“可我聽說這位齊相的口碑還不錯，為官多年從不收受賄賂?！?/br>
    傀子嗤笑，眼神里盡是不齒：“那是因為他貪心不足，尋常金銀珠寶怎入得了他的眼？老朽聞得數(shù)月前秦國相國府長史李斯曾密訪齊國，太子丹殿下不妨猜一猜其所見者為何人？”

    “難道是齊相？”姬丹不知后勝密會秦使究竟是真是假，但對方說后勝與秦國勾結(jié)一同坑害燕國則儼然是在胡說八道了，“既是密會，先生又是從何得知？”

    “老朽自有探聽的渠道……”傀子不知姬丹早已看穿他的謊言，仍然繼續(xù)謊話連篇，“殿下若不信，大可以去相府登門拜見，看看書房的架子上是否擺著一整套藍(lán)田玉制的酒具。殿下曾質(zhì)秦兩載，想必這秦宮里的東西應(yīng)該不會陌生。”

    姬丹默默垂下眼瞼，看來這傀子真以為她好糊弄，區(qū)區(qū)一套酒具就想將一切嫌疑轉(zhuǎn)嫁到后勝頭上，其實不用想，她也差不多能推斷出這酒具是如何到了齊國的相府內(nèi)。

    言談間，茶水被依次撤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碟碟精致的菜肴。

    “這些菜都是奴家做的，不知是否合太子丹殿下的口味？”

    耳畔傳來女子嬌聲軟語，姬丹一轉(zhuǎn)頭，只見紅袖不知何時緊挨著自己跪坐在側(cè)，手執(zhí)木箸為她布菜。

    盡管不太習(xí)慣陌生人為自己布菜，而且離得太近，對方身上甜膩的熏香氣味讓她感到些許不適，然而考慮到禮數(shù)，她還是忍了：“有勞?！?/br>
    姬丹不自在的樣子被對面的傀子看在眼里。

    不多時，菜已上齊，紅袖開了一壇酒，笑吟吟地為他們二人各自斟了一杯。

    “老朽平日沒有什么嗜好，無非喝喝酒下下棋。這棋是下過了，酒也要喝得盡興。太子丹殿下，請！“傀子說完，舉杯一飲而盡。

    姬丹低頭正欲飲下杯中酒，卻忽然聞到酒液中隱約散發(fā)著一股腥臊之氣，不由得皺著眉脫口而出：“酒里摻了什么東西？”

    第124章 致命錯誤

    看了一眼雙頰泛紅、已浮現(xiàn)出幾分酒意的傀子， 紅袖微微抿唇，嫣然一笑：“這是我家主人最愛喝的鹿鞭酒，今日主人特意拿出一壇與太子丹殿下分享?！?/br>
    “鹿…鹿鞭？”姬丹瞪大雙眼， 急忙將酒杯推到一邊， 劇烈的晃動將杯中酒液灑了許多出來， “我不喝這種東西！”

    她的反應(yīng)讓紅袖徹底懵了， 不明白剛才還相談甚歡怎么說翻臉就翻臉。

    傀子同樣很不解，不過對方畢竟是客， 就算舉止有失他也不好計較：“太子丹殿下想來應(yīng)是累了，如今天色已晚，再回驛館也有諸多不便，不如就在臨風(fēng)樓留宿一晚，老朽已挑選了幾名歌舞姬。若殿下不嫌棄， 就讓她們來服侍您就寢，如何？”

    紅袖立馬會意， 笑著拍拍掌。

    一陣香風(fēng)拂過，少頃，四名身披半透明輕紗的女子裊裊娜娜地翩躚而來，唇紅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