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中了什么地方，就和我說一聲。我?guī)湍阆日胰丝纯达L水，合適的話，選個良辰吉日，就把事情辦了吧?！闭勂搅趾鲲@落寞，“畢竟，這是你mama的遺愿?！?/br>
    “好。”

    再次答應(yīng)談平林后，談行止眼前忽而氤氳：“你之前，三番兩次地和我對著干，也是為了從我手里搶回談氏，替我媽報仇嗎？”

    談平林點頭：“本來是的，后來看你干得挺好，我也就不忍心了?！?/br>
    “那些蛀蟲吃回扣、監(jiān)守自盜的證據(jù)，也是你找人送到我手里的？”

    談平林怔了一下以后，不自然地笑道：“反正大家都知道我們不和，誰都不會懷疑我。有什么，一喝酒，都當著我的面說了，這些證據(jù)，找來簡直易如反掌。”

    “也不是那么簡單吧，就像說服這些美國公司和機構(gòu)的高管和我們風行合作，替我們風行寫聯(lián)名信抗議，也不一件簡單的事?！?/br>
    談平林猛地抬起頭，怔怔地打量談行止。

    談行止卻依舊是那副處變不驚的神色：“你在美國這么多年，的確很有人脈。這一次，是我欠你的。”

    “我們之間，永遠不需要用這個字?！闭勂搅盅壑泻鲇楷F(xiàn)出淚光，“阿止，就像仰止所說的那樣，我一直都為你而感到驕傲。能為你做一點事，我也很開心?！?/br>
    “那為什么，你還要制造那場車禍？還要踢我出談氏？”談行止問出了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你就不怕我真的出什么意外嗎？”

    “因為那幫老狐貍，后來確實有懷疑過我是內(nèi)鬼，出賣了那些被你鏟走的人。于是，我只能放風聲說，我會直接安排車禍來關(guān)照你。但這只是我的緩兵之計，只是想麻痹他們，讓他們相信我不是內(nèi)鬼，讓我好有時間，把他們虧空的證據(jù)找出來送給你。但我沒想到，我明明已經(jīng)故意透露了風聲給你，你為什么還要坐上那輛被我動了手腳的車？”

    “這是我故意的。我聽見了風聲，以為你真的要對我下手，已經(jīng)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我想要假裝出了車禍，假裝受傷，然后順理成章地被你從談氏踢走，順理成章地再借青桑殺回來?！?/br>
    “果然如此?！闭勂搅炙坪醪⒉灰馔?，“我當時踢走你，其中一個原因是為了應(yīng)付那些老狐貍。你在那場車禍里死里逃生，讓他們反而更加懷疑我。所以我只能踢走你，甚至后來把你們趕出酒店，都是為了讓他們相信我。還有一個原因是，我冥冥中感到，你好像就是在等我踢你走。等到后來，我在會所，看到你和言風清一起在我面前演戲，被他追打的時候，我大致就知道你想怎么做了。所以，當言風清找上我，說要和我合作的時候，我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他了。”

    “看來我的演技還是太差了，”談行止笑了，轉(zhuǎn)向溫晞道，“那一天，在會所，我們四個里，看來只有你是認真的。除了你，我們?nèi)齻€都在演戲?！?/br>
    溫晞沒好氣地掐了他一下，小聲嘀咕：“你還好意思說。”

    談行止撫了撫她的發(fā)，又向她低聲道歉。

    談平林看著兩人親昵的樣子，忽然不作聲了。

    而談行止哄完了溫晞，也突然陷入了靜默。

    頓了很久，兩人竟異口同聲道：“不要告訴仰止！”

    兩人微怔后，談平林先發(fā)問了：“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記起來了吧？溪東鎮(zhèn)的那些事，你都記起來了吧？聽你那天叫溫晞念念，我就知道，你應(yīng)該想起來了?！?/br>
    談行止沒有澄清，其實之前他沒想起溪東往事時，也是叫溫晞念念。

    他“嗯”了一聲，才低低地問談平林：“所以，你也沒有告訴過仰止……我是他同父異母的哥哥？他沒有再問過你，我媽和你的事了嗎？”

    “沒有，我也不知道他究竟知道多少，最好，他知道得越少越好。有些事，不知道，反而會更輕松?！?/br>
    “所以，你也不打算告訴我，奶奶和那封信是怎么回事了？”談行止這句話，更像是肯定句，而不是問句。

    之前有意略過這個話題的談平林躊躇許久，才輕輕道：“是的，阿止。就像你想瞞著仰止，我也想向你保留這個秘密。”

    “好，那我就不問了?！?/br>
    談行止想了想，也向他客氣道：“以后，就麻煩你和仰止了替我扛著了，尤其是仰止。我對他這么自私，他居然一點也不怪我。”

    談平林低垂下頭：“阿止，別這么說，你是談家最不自私的孩子。但仰止，他也是一個好孩子，是我不配當他的父親?！?/br>
    “你至少比談平楠要好，辛虧我一輩子都不用再見到他了?！?/br>
    說完這句話，談行止頓了一會兒，才向談平林淡淡道：“不過，我以后，也不想再見到你了。除了在談氏必要的見面，我們以后，能不見，就不見了吧?！?/br>
    談平林抬起頭來，定定地注視著談行止。

    談行止也學會了像溫晞那樣悄無聲息地落淚，因為這樣，才不會讓你面前的人知道你內(nèi)心的痛苦與煎熬：“謝謝你為我做了這么多，但我沒辦法原諒你。我jiejie，她因為你的一個決定，永遠也回不來了。我如果原諒你，我就是背叛了她?！?/br>
    談平林默然了很久后，才點頭：“明白，是我做錯。阿止，雖然我知道我說什么，都沒有用了，你也不會原諒我了。但我還是想和你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我現(xiàn)在，只想過好我的余生，這樣才能讓她們真正安息?！闭勑兄柜娉值叵蛩斐隽耸郑詈笈c他道了一聲，“我希望你也是，二叔?！?/br>
    談平林盯著他的手，久久無法言語。

    他終究站起身來，伸出自己的手，與談行止的手克制地交握，莞爾道：“謝謝你，阿止。”

    握手后，兩人自然而然地松開了手，沒有道別，也沒有擁抱，談平林平靜地轉(zhuǎn)身，離開了房間，合上了門。

    “他剛剛關(guān)門的時候，好像在哭?！睖貢剰恼勑兄股砗髶ё∷募?，用臉頰貼著他的，低喃，“他應(yīng)該……很想聽你叫他一聲爸爸?！?/br>
    “但我……我應(yīng)該可以選擇不原諒吧？我不會原諒談嘯原，也不想原諒他?！?/br>
    “當然可以，follow your heart，”溫晞吻了吻他的額，“and I will follow you.”（跟隨你的心意，而我將跟隨你。）

    在談行止眼中的淚水，因她的話而落下。

    他用雙指挑開智能眼鏡，再無阻礙地與溫晞相吻。

    ***

    “夫人，到了。您準備一下，可以準備下機了?！?/br>
    溫晞被飛機里傳來的廣播聲喚醒，掀開眼前的眼罩，看向窗外。

    只見碧空純澈，萬里無云，望著就令人身心舒暢。

    “這里到底是哪兒??？”做了十多個小時飛機的溫晞自言自語，滿腹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