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提起衣擺向樓下走去。

老鴇忙追上前去：“大將軍是稀客，怎么不多坐一坐，老身身邊有個孩子，還不曾見過客，長得水靈……”

百里霂回頭掃了她一眼，目光冷辣，老鴇驚得一頓，只得訕訕地住了口，看著他去了。

此時(shí)天色早已黑透，然而都城建墨的街道上還是燈火輝煌，人來人往，十分熱鬧。臨街的商鋪都掛了各色精致的花燈，這是百里霂少年時(shí)最熟悉的一條街道，他駐足在頤籣坊邊看著湖中的彩船，仿佛看見當(dāng)年與他一同溜出宮游湖的少年皇子還在眼前。

“景……”

就在他幾乎要喃喃念出那個多年不曾稱呼過的名字時(shí)，有人在他身后試探地叫了一聲：“將軍？”

百里霂驀然轉(zhuǎn)回身，看見他身后的年輕人：“曲舜。”

曲舜有些欣喜地笑了出來：“原來真的是將軍，我只是覺得背影有些像……”

“你怎么在這？”

“我剛在駐地整頓完軍務(wù)，正準(zhǔn)備去將軍府，誰知在這里遇見將軍，”曲舜說著，忽然抽了抽鼻子，“將軍身上是……什么香味？”

百里霂舉起袖子聞了聞，皺起眉：“下午被一個不識趣的家伙拉去青樓喝酒，大約是在那沾染上的。”

曲舜像是嗆了一下：“青樓？”

百里霂沒有再多說，看向湖邊三五成群的少女和少婦：“兩年沒回建墨，怎么現(xiàn)在的仕女們都如此放得開，還深夜游湖?！?/br>
“大約因?yàn)槭瞧呦Γ浴?/br>
百里霂愣了愣，很快又笑道：“原來是七夕，那我們兩個大男人也不必?cái)D在這里過女人節(jié)，這就回去吧?！?/br>
“將軍好像有些心事？”曲舜跟在他身后小聲問道。

“沒什么，”百里霂搖搖頭，“只是在感懷一些舊事。”

他轉(zhuǎn)向曲舜：“皇上今日在我面前夸獎你用兵得當(dāng)，處事沉穩(wěn)，致使這次建墨之亂沒有掀起太大的風(fēng)浪?！?/br>
曲舜低下頭，微微紅了臉：“是皇上謬贊了，我不過是遵照將軍平日的教誨行事罷了?！?/br>
“聽說這次平亂中出了些意外？”

“是，在我們離京城還有十天路程時(shí)，監(jiān)國的蕭國公薨逝，駙馬楊錦櫛提前起兵，幸虧羽林軍統(tǒng)領(lǐng)明宏將軍全力抵擋，一直將亂軍封在泰安宮外，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br>
“明宏，”百里霂略一思索，“我記得他是莫陽侯的兒子，與岳寧是表親，也有個同胞jiejie在宮中為妃?！?/br>
曲舜點(diǎn)頭：“這位明將軍跟將軍年紀(jì)差不多，十分英勇，為人也和氣，若是與將軍見了說不定能結(jié)為莫逆之交?！?/br>
百里霂笑了笑：“那倒不一定。”

“對了，將軍，為何這次謀逆名單中沒有大都護(hù)黎于安，我們當(dāng)時(shí)擒獲的兩名jian細(xì)明明是他的手下?！?/br>
“這次清剿的只是楊錦櫛這個表面的傀儡，而幕后的人始終沒有揪出來，黎于安也只是漏網(wǎng)之魚中的一條，”百里霂停住腳步，搭著曲舜的肩，微微低下頭來，輕聲道，“所幸還有數(shù)月前從靈州放回的那兩位舊相識，他們的消息明日應(yīng)該就能送來。我這次回建墨帶了避役營的一支人馬，已經(jīng)布在了城內(nèi)各處。我們的時(shí)間不多，最好在離京之前把這些毒瘤全部鏟除干凈?！?/br>
曲舜極近地看著他漆黑的眼眸，愣了愣，隨即點(diǎn)頭：“末將明白?！?/br>
第8章

七月初八，麒瀾殿。

“這里面就是楊錦櫛勾結(jié)阿爾巴拉的信件？”昭元帝面上略有倦色，“罷了，你先放那，等朕批完折子再看?！?/br>
百里霂將手中的硬木匣子放到案上：“這上面的封條還是我在靈州時(shí)封的，到現(xiàn)在未曾有人打開過，只記得密函約有四五十封，還有一疊金箔和……”

門外傳禮太監(jiān)忽然高聲道：“羽林軍統(tǒng)領(lǐng)大將軍明宏求見——”

皇帝放下手中的朱筆，抬頭看向外面：“傳?！彼酒鹕硐虬倮镫幍?，“早就想讓你跟明宏見一面，他跟你當(dāng)年有些相像。”

百里霂應(yīng)付般笑了笑，隨意轉(zhuǎn)過身向門外看去。

這個明宏身材高大，面容英挺，來得似乎很急，進(jìn)殿后立刻跪下道：“臣有要事啟奏陛下?！?/br>
皇帝也有些意外，忙道：“明愛卿快快平身。”

明宏這時(shí)才看到一邊的百里霂，略愣了愣：“這位莫非是百里大將軍？”

百里霂拱了拱手，微微一笑：“明將軍。”

明宏沒有與他多做客套，有些尷尬地說道：“皇上，這件事恐怕……”

皇帝看出他的意思，擺手道：“有什么事你但說無妨，百里將軍絕不是外人?！?/br>
“這……”他微有遲疑，卻還是說了下去，“臣收到消息，這次楊錦櫛等一干逆賊謀反，還有幾名漏網(wǎng)之魚，其中有一位就是中書侍郎齊苓。”

百里霂并沒有聽過這個名字，微微皺了皺眉，倒是龍座上的皇帝攸然變了臉色。

明宏繼續(xù)說道：“而且齊大人的兄長——湘公公他也牽涉其中。”

“不可能！”皇帝斷然喝道，“蓼湘一直在朕身邊，怎可能要加害朕?！?/br>
“皇上！”明宏突然跪下，“臣不敢妄言誣陷湘公公，只是此事關(guān)乎國家社稷和陛下龍?bào)w安危，請皇上明鑒！”

皇帝臉色鐵青地看著他的頭頂，沉默了許久，沉聲道：“說下去！”

“湘公公已同齊大人等商議好，準(zhǔn)備伺機(jī)給皇上的膳食茶水中下毒，然后取出準(zhǔn)備好的詔書，蓋上玉璽，扶年僅三歲的六皇子登基，由此把持朝政。”

百里霂見他每說一句，皇帝的臉色就慘白一分，不由輕喚了一聲：“皇上……”

皇帝沒有回答他，咬著牙問道：“什么準(zhǔn)備好的詔書？”

明宏抬起頭：“這卷詔書就在楊錦櫛與北涼私通的信函中，聽說已送到了御書房。”

皇帝看了那邊案上的硬木匣子一眼，轉(zhuǎn)向百里霂，聲音顫抖：“甯旭，那些密函里真有這樣一卷假詔書？”

百里霂看著他微微發(fā)紅的眼睛，有些不忍，卻還是照實(shí)答道：“是有一卷詔書?！?/br>
皇帝無力地下令：“把它打開?！?/br>
匣子里是四十七封密函，其中有五封蓋著中書侍郎齊苓的梅花篆印，還有一卷詔書，皇帝打開只看了一眼，就暴怒地扔到一邊，向外喝道：“傳司設(shè)監(jiān)蓼湘！”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shí)辰，一名御前太監(jiān)氣喘吁吁地跑了進(jìn)來，伏在地上：“啟稟皇上，奴才沒找到湘公公，他身邊的小公公說湘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