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疲倦，眼睛下面有一大片濃重的陰影，腳步也十分沉重。

“將軍，”蘇漓迎上去，略壓低了聲音，“你今天的藥還沒喝?！?/br>
百里霂微微蹙起眉：“我的傷勢已經(jīng)好多了，那些藥不如留著送去給其他將士。”

“可是……”蘇漓一急，扯住了他的袖子。

“將軍——”一名小卒飛快的跑了過來，高聲道，“北涼人正在后退，似乎要撤兵?！?/br>
“什么？”百里霂先是一驚，而后又隱約露出些喜色，“莫非是……”

他沒有再猜測下去，大踏步地向瞭望的角樓上走去，其他幾名將士也都快步跟了上去。登高望時(shí)，只見那支舉著北涼王旗的大軍果然在向北后撤，揚(yáng)起一片灰蒙蒙的塵土，左右騎兵混到了一處，亂嗡嗡的，似乎十分緊急。

百里霂連拍了欄桿幾下，神情很是激動(dòng)：“定是曲舜帶兵破了哈丹庫侖，所以北涼大軍著急回援?！彼D(zhuǎn)頭道，“立刻糾集兵馬，本將親率兩萬人追擊，與曲將軍夾擊合圍！”

昭武校尉李廷緊皺眉頭道：“將軍，曲將軍他們?cè)庥鲲L(fēng)雪失去音訊已有數(shù)日，真的能在這兩日之間大破哈丹庫侖么？會(huì)不會(huì)是北涼人假裝退兵，誘我們出城對(duì)戰(zhàn)?！?/br>
百里霂慢慢冷靜下來，看向他：“也有這個(gè)可能，但是，”他又敲了敲木欄，“如果我們現(xiàn)在不出擊，就失去了最好的戰(zhàn)機(jī)，人生如棋，不如今天就來賭這一戰(zhàn)?！?/br>
“將軍，”白凡低頭看了看城中開始集結(jié)的三軍，面帶憂色，“預(yù)借函州的軍備還有三日才到，我們就憑眼下的裝備去追擊北涼人么？”

百里霂沉默了，良久才低聲嘆了口氣：“這場戰(zhàn)局，我們輸了太多……”他陰翳地看著城下，忽地喝道：“兩萬人馬，備齊了沒有！”

宋安第一個(gè)答道：“已經(jīng)備齊，悉聽大將軍差遣！”

他身后立刻響起如雷般的萬人應(yīng)和：“悉聽大將軍差遣！”

“好！”百里霂拿過親兵手上的重盔，沿著木質(zhì)臺(tái)階向下走去。

另一名親兵早已將逐日牽了過來，恭敬地遞上手中的韁繩，百里霂正要接過，忽然從街道那頭傳來急促的馬蹄聲。這條軍道沒有緊急軍情是不得跑馬的，而這馬蹄聲竟由東而來。

策馬而來的是東門的守衛(wèi)，他來不及下馬就氣喘吁吁地連連喊道：“軍備供給到了，到——了——”

白凡一聽，立刻興沖沖地從幾十階高的扶手上躍下，一把拉住了那名守衛(wèi)：“真的嗎？函州的軍備這么快就到了？”

守衛(wèi)幾乎被他拽下馬來，慌張地?cái)[手：“不，不是函州，是都城……”

“都城？”百里霂在這連日苦戰(zhàn)中頭一次露出喜形于色的樣子，顧不得傳令，親自翻身上馬向東門疾奔。

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見黑壓壓的一批輜重車正緩緩而來，最前方是一輛華貴馬車，車簾已高高卷起，車?yán)锏娜朔鲋嚳蛱匠霭雮€(gè)身子，也正看著他。

百里霂看清來人面容之后又是吃驚又是好笑：“岳寧？”

他跑到近前，偏腿下馬，有些奇怪地問道：“你怎么來了？”

岳寧跳下車，面色焦急：“我是不是來晚了？”不待百里霂答話，他就沖他撲了過去，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腰，低聲道，“我生怕來晚了，怕你，怕你被蠻子……”

百里霂聽他話語里有些緊張的顫抖，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背：“不晚，你先告訴我，怎么會(huì)由你押運(yùn)輜重？”一面說一面不著痕跡地退開了些。

岳寧也收回了手臂，咬著下唇道：“我聽說瀘晏王買通了不少人，私自扣下了軍備，皇上年幼，幾次下令都被壓了下去。所以特意進(jìn)宮請(qǐng)旨，擔(dān)任押運(yùn)一職?！?/br>
百里霂驚訝地看著他：“你怎么就能駁了瀘晏王的人？”

岳寧低哼了一聲，拍了拍腰里的劍：“我拿著父親的劍連殺了三名郡守，這才得以一路出關(guān)，”他抬起頭看了百里霂一眼，“你看，我也不是毫無用處?！?/br>
“嗯，”百里霂微笑著摸了摸他的頭，“小公爺?shù)拇_比先前要懂事多了，這次可是幫了我軍一個(gè)大忙?！?/br>
岳寧忍不住露出笑意，小聲道：“那你以后再不會(huì)覺得我是個(gè)廢物了吧?！?/br>
“誰敢小瞧英明神武的岳小公爺?！卑倮镫幷f著在他鼻尖上輕輕一刮，回身傳令道，“立刻卸下輜重，急用的粗藥運(yùn)到北大營?！?/br>
“是！將軍，我們何時(shí)出發(fā)？”白凡問道。

百里霂拉住坐騎的韁繩，翻身躍上：“即刻出發(fā)?！?/br>
岳寧上前兩步，拉住他的袍角：“你要出城？我同你一起去?！?/br>
“我要去追擊乞顏大軍，兩軍對(duì)陣兇險(xiǎn)得很，你先去杜昇府上歇幾日好么？”百里霂說著，伸手拉開了他的手。

岳寧不依不饒地捏著他的指尖：“我要一起去。”

百里霂垂著眼睛，目光微冷。

岳寧縮了縮脖子：“那你……快點(diǎn)回來。”

百里霂點(diǎn)頭。

岳寧慢慢地放開了那指尖，像是有些委屈地扁了扁嘴，低頭向馬車走了回去。

這日起的是南風(fēng)，風(fēng)拂過鼻尖時(shí)，似乎帶了家鄉(xiāng)溫暖濕潤的氣息。北涼原上一大片騎兵踏過的痕跡，一直蜿蜒向北。

沿著這道痕跡，有一支延伸數(shù)里的軍隊(duì)正在不緊不慢地向前推進(jìn)，絲毫沒有追擊敵人的架勢。直到傍晚扎營，宋安終于忍不住，一頭扎進(jìn)將軍的營帳：“將軍，我們這樣慢吞吞地趕路，如何趕得上北涼人？不如給末將一千人，我先行去拖住他們的后軍?！?/br>
百里霂正握著一彎黑質(zhì)硬弓在試弦，隨口應(yīng)道：“追上又如何，他那里七八萬騎，踩也把你踩死了。”說著將弓豎了起來，瞇起一只眼睛似乎在瞧弓脊直不直。

宋安氣急：“那我們這樣要死不活地綴著他們又做什么？”

白凡在一邊喝道：“老宋，怎么這樣同將軍說話！”

百里霂卻沒有理會(huì)他的放肆，拿起一支刃口細(xì)長的狼牙箭遞給他：“你看看這批新制的箭矢如何？”

宋安悶頭接過，仔細(xì)打量了一番，微微咂舌：“這箭比尋常羽箭的箭簇要長，重量也足，放在硬弓上射出去必然更遠(yuǎn)且有準(zhǔn)頭。”

“不錯(cuò)，而且它十分鋒利，能夠輕易洞穿皮甲，倒刺叢生，難以從傷口中取出。”百里霂擺了擺手，“給弓弩營分發(fā)下去?！?/br>
“是?！彼伟驳皖^應(yīng)后，忽然反應(yīng)過來，“將軍，這是要準(zhǔn)備出擊了嗎？”

百里霂笑了笑，將視線轉(zhuǎn)到他的佩刀上：“出擊之前要先喂好馬，再將刀磨得